第233章 你以为你在钓鱼，其实是鱼在选钩

第233章 你以为你在钓鱼，其实是鱼在选钩

“展览车技术漏洞”与“直播信号干扰方案”。

这几个字眼像淬了毒的钢针，精准地扎在苏小满的瞳孔里。

车厢内，顾昭和李然还沉浸在找到内鬼、即将反击的亢奋中，只有苏小满的脸色，在屏幕幽蓝的光线下，一寸寸地冷了下去。

“不对劲。”她喃喃自语。

“怎么不对劲了？这不就是天降猛人，哦不，天降卧底，给我们送人头来了吗？”李然摩拳擦掌，“这S23，简直是当代余则成，我决定以后不黑他了。”

顾昭也察觉到了苏小满的异常，他凑过来，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文档上：“干扰方案……写得也太细了。他们连我们用了三个不同运营商的备用信号卡都知道，还提出了针对性频段的阻塞建议。这不像是推测，倒像是……有人把我们的路由器拆了，拍了照给他们。”

是啊，太细了。

细到就像是S23为了表忠心，把他们这边的底裤颜色都汇报上去了。

可如果S23真的彻底叛变，他又何必冒着生命危险，用指甲敲出那段二进制的IP地址？

一个逻辑上的悖论，一个巨大的、足以吞噬所有人的陷阱。

苏小满猛地站起身，在狭窄的车厢里来回踱步，脑海中疯狂回放着每一个细节。

S23的归来，那段诡异的二进制码，以及这份详尽得过分的“投名状”。

你以为你在钓鱼，其实是鱼在选钩。

这句话在她脑中一闪而过。

“调出S23那天回来的监控！”苏小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促。

顾昭立刻操作，屏幕上很快出现了那天宿舍楼下的画面。

S23拖着疲惫的步子，面色苍白，在走进宿舍楼大门前的最后一刻，他停顿了一下，像是要整理衣领。

就是这个瞬间！

他的左手抬起，在胸口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拍了三下。

“一、二、三。”李然下意识地数着，“啥意思？给心脏做复苏呢？”

“不，你看他的动作。”苏小满将视频放慢到0.25倍速，“他的手很僵硬，每次抬起和落下的幅度都一样，这不自然。正常人整理衣服，不会像个机器人一样。”

她死死盯着那只手，盯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位置。

前世，她画过无数次校园漫画，画过无数次男生打完球，汗水浸湿了胸口的校服，下意识地拍打着那个印着校徽的位置。

校徽……

S23穿的是一件没有任何标志的T恤，他拍打的，是一片空白。

一个疯狂的念头击中了苏小满，让她浑身汗毛倒竖。

“他不是回来了……”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得像要把空气冻结，“他是被‘放’回来的。他不是我们的卧底，他是敌人安插在我们身边的……双面卧底！”

那三下敲击，不是信号，而是演给监控背后的人看的——“我已经就位”。

而那段二进制码，是他留给己方的真正情报，却又做得像个叛徒留下的诱饵。

他在用自己的生命，玩一场惊心动魄的无间道。

“我靠！”顾昭骂了一句脏话，瞬间懂了，“所以这份计划书，既是‘心灵灯塔’的真实部署，也是S23交给我们的一份‘考卷’。他把我们这边的信息暴露出去，换取了敌人的信任和这份核心计划。现在，他把计划给了我们，赌我们能不能看穿这第二层，利用这份计划反杀回去！”

这已经不是钓鱼了，这是在钢丝上跳探戈，一步踏错，S23和他们，都将万劫不复。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冲过去告诉他我们懂了，给他一个熊抱？”李然挠了挠头，感觉自己的CPU快烧了。

“不，我们什么都不能说。”苏小满的眼神恢复了猎人般的冷静，“我们要让他以为，我们就是那条傻乎乎的、咬了钩的鱼。”

她转向林潇潇：“潇潇，立刻在‘残响’群里发布一条假情报，就说我们压力太大，决定举办一场‘线下疗愈工作坊’，抱团取暖。地点就定在下周六，市青少年宫三楼多功能厅。”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狡黠：“报名链接要做得逼真一点，广而告之，欢迎大家踊跃送人头。”

接着，她拨通了陈知遥的电话，语气温柔，说出的话却狠辣无比：“知遥，帮姐姐画一组宣传海报，主题是‘撕开面具’，画面中央是一个孩子，他撕开自己的笑脸面具，面具背后，是无数双窥探的眼睛。”

“但是，”苏小满压低声音，“在印刷的时候，我要你在那些‘眼睛’的背景里，用隐形荧光墨水，印上另一串字符——城郊社区图书馆，口令是‘今天天气真好’。”

双重伪装，请君入瓮。

挂掉电话，苏小满看向顾昭：“技术总监，到你表演了。改装我们的‘小破车’，加装信号欺骗装置。我需要当他们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定位我们的直播信号时，GPS上显示的是城东那个闹鬼的废弃大剧院。”

顾昭打了个响指，脸上是那种技术宅独有的狂热：“小意思。我再给它接入民用卫星链路，就算他们把全城的基站都炸了，我们的直播内容也能实时上传云端，全球可见，给他们来个现场教学，什么叫‘云备份’。”

“至于外围，”苏小满看向李然，“青少年宫那边，就辛苦李然学长了。带着你武术社的兄弟们，cosplay成保洁、快递员、卖气球的……记住，只监控，不接触。我们要亲眼看着他们，如何把一场‘清源行动’，搞成一场行为艺术。”

一周后，“清源行动”如期而至。

数十名穿着制服、神情严肃的工作人员，以雷霆之势封锁了市青少年宫。

他们冲进三楼的多功能厅，却只看到几个带着孩子来上兴趣班、一脸懵逼的家长。

“心理疗愈？什么疗愈？我们是来学奥数的啊！”

“警察同志，是不是有诈骗犯啊？我就说那免费的体验课不靠谱！”

带队的负责人脸色铁青，对着对讲机咆哮：“B计划！定位直播车！给我把他们的信号源挖出来！”

几分钟后，技术人员传来捷报：“定位成功！在城东废弃大剧院！坐标已发送！”

大队人马再次呼啸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与青少年宫遥遥相望的城郊社区图书馆二楼，一场真正的“工作坊”正在秘密举行。

十七名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残响”教师，与三十多名学生和家长围坐在一起，没有讲台，没有说教，只有一杯杯温热的红茶和一个个轻声的讲述。

一台伪装成消防栓的隐蔽摄像机，正忠实地记录下这一切。

会议进行到一半，图书馆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色有些苍白的身影走了进来。

正是S23。

他摘下眼镜，露出一双疲惫但清澈的眼睛，对着苏小满的方向，低声说了一句让全场瞬间安静的话：

“他们以为我在替他们钓鱼……可我早就换了鱼饵。”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伪装成纽扣的微型存储器，递给了苏小满。

“‘心灵灯塔’近三年的所有财务流水、内部会议录音，以及那份最关键的……利益分成名单。”

这枚小小的纽扣，重若千钧。

苏小满却没有立刻打开它。胜利的喜悦没有冲昏她的头脑

她将这份足以掀翻一切的证据，冷静地拆解成七份看似独立、却又彼此关联的故事线索，配上“残响”群里那些触目惊心的真实案例，分别打包，加密发送给了七位一直在关注此事的、不同媒体的深度报道记者。

邮件的末尾，她只写了一句话：“周一零点，我们同时发声。”

发布前夜，城市华灯初上。

苏小满独自一人爬上展览车的车顶。

晚风吹起她的长发，她打开一罐黑色的喷漆，对着车身上那行已经有些斑驳的字，重新喷涂起来。

“不准任何人替我们定义正常”

只是这一次，她在这句话的前后，加上了两个巨大而醒目的引号。

这不再是一句口号，而是一次宣战。

远处，教堂的钟声悠悠响起，仿佛一个古老的信号。

与此同时，在十七座不同的城市里，那些曾被S序列标记的孩子们家中，一盏盏约好的星空灯，同步亮起，在各自的窗前，汇成一片沉默而璀璨的星海。

苏小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的微博悄然更新了一张图片。

画面漆黑一片，只有一只干净的手，正坚定地按在键盘的“发送”键上。

配文只有一句话：

“这一次，轮到我们定义世界了。”

她收起手机，站直身体，俯瞰着脚下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喷漆罐还带着余温，夜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她没有立刻下去，只是静静地站在车顶，像一尊准备接受加冕的雕像。

身后传来轻微的金属摩擦声，有人也爬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