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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昭昭旭日潇潇安宁

黎明前的绿洲城笼罩在铁锈般的血腥味中。徐熙昭站在夯土城墙上,指尖深深掐入墙缝。城外三里处,敌军篝火连营,映红了半边沙漠。

"确认了,是西域都护府的驻军。"赵霆肩头缠着渗血的绷带,声音嘶哑,"三皇子旧部策反了副都护,调来六千精锐。"

徐熙昭望向城内——伤兵挤满了街道,医官穿梭其间,麻布早已用尽,现在撕的是帐幔被褥。常潇宁躺在城楼里,军医刚从他腿上取出带倒钩的箭镞。

"我们能战者不足八百,箭矢仅够两日。"赵霆递过一卷竹简,"这是将军昏迷前拟的守城方略。"

竹简上字迹潦草,显然写时已力竭。徐熙昭抚过那些熟悉的笔划:北墙堆沙袋防炮石,西门埋火油罐,征用全城铜镜集中南墙...最后一行墨迹尤深:"民撤西南古道,将守至末刻。"

她突然合上竹简。铜镜反光是常潇宁在北境用过的疑兵之计,西南古道地图是她母亲留下的——这对夫妻的智慧早已水乳交融。

"传令,"她解下染血的披风,"按将军方略布防,再加一条——把城主府的地毯全裁了做绷带。"

晨光初现时,敌军阵中响起号角。徐熙昭在城楼上远眺,只见步兵方阵推着云梯缓缓逼近,骑兵两翼包抄,阵型严整如教科书。这才是真正的边军战力,先前那些追兵不过是乌合之众。

"放箭!"

箭雨倾泻而下,却在射程边缘纷纷坠落。徐熙昭眯起眼——敌军算准了距离,这是心理战。果然,守城民兵开始骚动。

"省箭。"她夺过鼓槌,亲自擂响战鼓。浑厚的鼓声压住了窃窃私语,这是常潇宁教她的:士气比箭矢更重要。

正午时分,真正的进攻开始了。投石机抛出的火球砸向北墙,夯土簌簌掉落。徐熙昭命令泼水浇湿城墙——这是她从西域商队听来的法子,湿土更难摧毁。

"西门告急!"传令兵满脸是血地跑来。

徐熙昭提剑冲下城墙。西门处,敌军敢死队已架起云梯,守军正用长矛捅刺。她抄起一锅滚油泼下,凄厉的惨叫顿时响起。

"火把!"

燃烧的麻布扔下去,云梯瞬间变成火龙。这场景让她想起北境雪夜的火把,想起常潇宁教她"守城重在毁械"。当时他眼里跳动的火光,此刻正在她手中延续。

日落前,敌军暂退。徐熙昭回到城楼,见常潇宁已经醒了,正撑着身子在地图上标记。

"西南古道有处隘口..."他声音虚弱,"可设伏。"

徐熙昭按住他肩膀:"省些力气。"她解开他的绷带,伤口果然又渗血了。这双腿曾带她踏遍西域,现在却连站立都困难。

常潇宁突然抓住她的手:"听...铜镜。"

城外传来诡异的金属碰撞声。徐熙昭冲到窗前——敌军阵中竖起数十面铜锣,正对着夕阳方向猛烈敲击。刺目的反光射向城墙,守军纷纷遮眼。

"眩目战法!"她立刻明白,"快传令,南墙守军闭眼听令!"

但已经晚了。借着这阵混乱,敌军突击队已冲到城下,飞钩啪啪搭上墙头。徐熙昭夺过亲兵的刀,砍断最近的一条绳索。钩爪坠下去,传来骨头碎裂的闷响。

夜幕成了解放。没有眩光干扰,守军箭无虚发。子时敌军退去,留下三百多具尸体。徐熙昭清点伤亡时,赵霆带来了意外消息:

"抓到一个奸细,说是...昭月公主旧部。"

地牢里,白发老者被铁链锁着,却挺直脊背:"老奴奉公主遗命,特来献图。"他从衣领夹层取出一卷羊皮,"于阗地下暗河图,可直通敌营后方。"

徐熙昭审视地图——笔迹确与她母亲留下的书信一致。但当她看到某处标记时,瞳孔骤缩:"这口井的位置,为何与我母亲信中差了三里?"

老者苦笑:"因为公主给您的图是假的。她早知道会有这一天..."

常潇宁被人搀扶着进来,突然剑指老者咽喉:"你不是阿史那。二十年前我随父亲出使于阗,真正的大祭司左手有六指。"

牢内空气瞬间凝固。老者突然暴起,铁链竟被他挣断!徐熙昭侧身闪过来袭的匕首,常潇宁的剑已刺入对方胸口。

"总管...好算计..."老者狞笑着咽气。

徐熙昭翻检尸体,从他靴筒里找出一封密信。火漆印是宁王府的,内容却令人毛骨悚然:命令守军在水源下毒,伪装成瘟疫。

"他们不仅要城,还要屠尽见证者。"常潇宁面色铁青,"必须送百姓离开。"

拂晓前,徐熙昭站在地道口送别民众。抱着婴儿的妇人向她跪拜,老人称她"夫人"而非"圣女"。这一刻她忽然懂了,所谓天命不过是活着的人要互相守护。

最后一队百姓消失在地道后,远处传来闷雷般的声响。赵霆脸色煞白:"是攻城锤...他们连夜造了攻城锤!"

徐熙昭与常潇宁对视一眼。无需言语,她已知他选择——这座城将成为六千边军的坟墓,而他们要做那诱饵。

"拿我铠甲来。"常潇宁撑着城墙站起,"当年在北境,我教过你骑兵冲锋..."

"现在该学生救老师了。"徐熙昭突然一记手刀劈在他颈后。接住昏迷的丈夫。

受伤了就不要忍了,即使一个人也可以的,我可不完全是小家碧玉,也可以独当一面。

她对赵霆下令:"带将军走地道,按第二套方略行事。"

"那您..."

"我母亲是昭月公主,我丈夫是常潇宁。"她系紧护腕,"总得有人教教这些叛军,什么叫血脉相传,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巨响震动大地。徐熙昭走上城墙,看见敌军阵前骑着白马的总管。四目相对时,她忽然想起那个端午节的投壶场——若早知有今日,当时该多看他几眼。

"放火油!"

燃烧的陶罐从城头抛下,在攻城锤周围形成火圈。这是常潇宁教她的:守不住,就烧干净。

总管在阵前怒吼着什么,但徐熙昭耳中只有火焰的咆哮。热浪卷起她的长发,像极了大婚那日的红绸。她想起常潇宁揭盖头时指尖的温度,想起他说"我接你回家"时眼中的光。

一支火箭突然穿透她肩膀。剧痛中,徐熙昭恍惚看见西南方向升起三支响箭——那是常潇宁与援军接头的信号。她笑着松开手中火把,任其坠入脚下的火油沟。

整段城墙轰然塌陷时,她最后想起的是母亲信中的话:"芙蓉开处是吾家"。原来所谓家国,从来不在远方,而在那些值得为之赴死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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