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包带猛地一扯，勒得肩胛骨生疼，紧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撞击感。文茜眼前发黑，后背重重磕在冰冷的墙壁上，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怀里抱着的几本硬壳书稀里哗啦全砸在脚背上，又滚了一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一个带着明显慌乱和哭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只受惊的兔子。
文茜扶着墙站稳，眩晕感还没完全退去，五脏六腑却先一步被一股无名火烧得灼痛。她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课本和文具，狼藉一片。再抬眼，撞她的罪魁祸首——王默，正手足无措地站在面前，那双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脸颊涨得通红，活脱脱一个被全世界欺负了的可怜模样。
**[宿主，检测到关键人物‘王默’。原剧情节点‘入学碰撞’已触发。友情提示：稳住血压。]** 一个毫无情绪的电子音在文茜脑海里突兀响起，带着点事不关己的冷淡。
文茜太阳穴突突直跳。稳住血压？她现在只想稳住别当场吐出来！穿成谁不好，穿成叶罗丽精灵梦里这个刁蛮任性的文茜？还要面对眼前这位眼泪说来就来的“傻白甜”女主？
“啧，”文茜压下翻涌的烦躁，弯腰，动作带着点粗暴地开始捡拾自己的书，看都没看王默一眼，“走路带点眼睛。”
她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渣子，冻得王默瑟缩了一下，眼泪悬在眼眶要掉不掉。文茜懒得再理会，只想赶紧离开这糟心现场，耳边却清晰地捕捉到系统毫无波澜的补充：
**[观测分析：目标人物‘王默’行为模式符合‘傻白甜’女主基础模板，逻辑性…待评估。初步结论：看着头疼。]**
文茜的动作顿了一瞬，差点把刚捡起来的书又摔回去。很好，连系统都盖章认证了这女主的“杀伤力”。
刚在座位上坐定，屁股还没捂热，班主任李老师就踩着铃声走了进来，视线锐利地扫过全班：“现在，把昨天的数学作业拿出来，放桌角，课代表收一下。”
教室里立刻响起一阵翻找练习册的哗啦声。文茜把揉得有点皱的作业本放到桌角，眼角的余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前排斜对面的王默。
只见王默像是被按下了某个恐慌开关，整个人瞬间绷紧。她手忙脚乱地拉开书包，脑袋几乎要埋进那个不大的空间里，两只手在里面疯狂地搅动、摸索。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额角渗出了细汗，动作越来越急，肩膀也微微发起抖来。
李老师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显然耐心告罄：“王默！你的作业呢？”
“我…我写了啊！”王默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过后的沙哑和一种被冤枉的急切，脸憋得更红了，“真的写了！我昨晚明明放进书包的！怎么就…怎么就不见了呢？”她又把头埋下去，书包被她扯得变了形，拉链哗啦作响，绝望的气息几乎肉眼可见地弥漫开。
文茜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觉得那翻找声有点吵。她刚想把视线移开，眼风却扫到王默桌边地上一点不同寻常的亮色。那似乎是一小片荧光贴纸的边角，粘在练习册的塑料封皮上——跟王默书包侧袋露出来的某本东西上的贴纸，颜色和图案一模一样。
一个荒谬又合乎某种“剧情惯性”的念头闪过脑海。
文茜闭了闭眼，无声地吐了口气。再睁眼时，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侧过身，声音不高不低，清晰地穿透了王默制造的噪音：“王默。”
全班的目光，连同李老师那带着审视和一丝烦躁的视线，“唰”地一下，全聚焦在文茜身上。那感觉像被聚光灯炙烤，瞬间让她脸颊发烫，尴尬得脚趾在鞋里蜷缩起来。
王默茫然地抬头看她，眼睛里还残留着未退的泪光：“啊？”
顶着几十道目光的压力，文茜强迫自己维持住那点冷淡的壳子，抬手指了指她那个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包：“能不能，看看你书包？”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被拖进这滩浑水了。
“你什么意思？”王默的表情瞬间变了，从茫然到惊愕，再到一丝被冒犯的委屈和警惕，她下意识地把书包往怀里抱紧了一点。
文茜心里那点烦躁彻底压不住了。她扯了扯嘴角，一个带着明显讽刺意味的弧度：“意思就是，早上在走廊，是你撞的我。我书包里的书掉了一地。你呢，”她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像小石子砸在硬地上，“既没帮我捡，现在自己作业找不到了，转头就怀疑我‘误拿’？”
她微微前倾，目光直直地刺向王默，声音冷了下来：“搞清楚，掉出来的是我的书，可不是你的书包。你这怀疑的根据在哪？凭你撞了我？”
“就是你拿的！”王默像是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垮，眼泪“唰”地涌了出来，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固执，声音尖利起来，手指几乎要戳到文茜鼻尖，“就是你！刚才只有你离我最近！肯定是你拿走了我的作业！你一直都看我不顺眼！”
教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王默抽抽噎噎的哭声在回荡。
文茜彻底无语了。她往后靠进椅背，只觉得一股深深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渗出来，连吵架的力气都没了。她甚至懒得再看王默，只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千斤重的厌烦：“无聊。”
李老师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脸色发青。这鸡飞狗跳的场面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期。
“老师！”坐在前排的建鹏猛地站起来，大嗓门打破了僵局。这个运动神经发达的男孩一脸耿直，想也没想就嚷道，“这有什么好吵的！王默说你拿了，文茜你说没拿，那让王默检查下文茜书包不就完了？清者自清嘛！”
他觉得自己出了个绝妙的主意，还朝文茜投去一个“哥们儿够意思吧”的眼神。
文茜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只想把眼前这傻大个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她咬着后槽牙，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凭什么？她一点证据没有，红口白牙一说，我就得敞开书包让人搜？脸呢？”
“文茜！”李老师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显然被这混乱局面磨光了最后一点耐心，“把书包拿上来！” 她的目光带着压迫感，扫过文茜，“打开。”
教室里落针可闻。所有的目光都粘在文茜身上，好奇的、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纯粹看戏的……文茜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冲上头顶的嗡鸣声，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面无表情地站起身，动作僵硬地走到讲台边，把那个深蓝色的书包重重放在讲台上。
拉链被粗暴地拉开，发出刺耳的“嘶啦”声。文茜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狠劲儿，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往外掏：课本、练习册、笔袋、纸巾、一个皱巴巴的零食包装袋……哗啦啦堆在讲台上。每一件物品的暴露，都像在剥她的皮。
王默的哭声不知何时停了，她紧张地踮着脚，眼睛死死盯着讲台上越堆越高的东西，嘴唇抿得发白。
终于，书包空了。除了文茜自己的书本杂物，连个作业本的影子都没有，更别提王默那本贴着傻气荧光贴纸的练习册了。
“看清楚了吗？”文茜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扫过王默瞬间煞白的脸，“有你的东西吗？”
王默僵在原地，眼神慌乱地在那堆东西上反复扫视，喃喃道：“不可能…怎么会…我明明写了啊…” 那语气里的茫然和委屈，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她作对。
就在这尴尬和无声的谴责几乎要将王默淹没的顶点，教室门被轻轻敲响了。
一个穿着朴素、面带焦急的中年妇女探进头来，手里高高举着一本练习册，封面上赫然贴着几张幼稚的星星月亮荧光贴纸。
“李老师？打扰一下！” 王默妈妈的声音带着点气喘，“默默这孩子，真是粗心！作业本落家里书桌上了！我刚看到，赶紧给送过来！”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全班同学，连同讲台上的李老师，所有的动作、表情都凝固了。空气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呼吸声都消失了。几十道目光，从讲台上那堆无辜的书本杂物，缓缓地、僵硬地移向门口举着作业本的王默妈妈，最后，又齐刷刷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定格在王默那张血色尽失、彻底呆滞的脸上。
文茜站在讲台旁，看着王默妈妈手中那本刺眼的、姗姗来迟的作业，再看看王默那副魂飞天外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她所有的情绪。愤怒？委屈？辩解的冲动？全都被这极致讽刺的现实碾得粉碎。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一种近乎虚无的平静。
累了。
毁灭吧。
赶紧的。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那个冰冷的电子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电流杂音，再次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滴！关键剧情‘污蔑与反转’已完成。任务评价：S（戏剧性满分）。]**
**[宿主，请维持恶毒女配核心人设。当前建议：冷笑三声，精准补刀。]**
文茜的嘴角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她缓缓抬起眼，视线越过呆若木鸡的王默，落在门口同样被这诡异气氛弄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王默妈妈身上。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极其清晰地勾起了唇角。
那不是一个愤怒的笑，也不是一个得意的笑。那笑容里淬满了冰，带着一种看透剧本后彻底的、冰冷的疲惫和嘲弄，清晰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无声，却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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