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鬼使神差般,她竟将这枚被他随口弃之不顾的青梅核,仔细洗净藏好。
多少次指尖摩挲,如同温习那段短暂却带着酸甜滋味的旧梦,成了深宫寂寥岁月里,唯一可以握住的、证明她曾真切被看见过的……证物。
前尘旧梦,酸涩而微甜的滋味,连同那颗被精心保存的梅核,瞬间穿透了轮回镜精心编织的、由绝望痛苦构筑的冰冷屏障!
一丝……属于活着的、属于人性的、属于人世间曾有过的不完美却真实的暖意,如同冰封地底涌出的一股涓涓细流,猝不及防地冲开了那即将被绝望冰河彻底封冻的心防!
淑慎死死攥紧的手指,那连指甲都因方才剧痛而嵌入掌心软肉、渗出血渍的手指,竟无比缓慢地、颤抖着松开了那片几乎被揉碎的、浸满了她的血泪与汗渍的纸片!
沾满污秽的手指,用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缓慢与虔诚,伸向容珮掌心那枚小小的青梅核。
指尖冰凉,触碰到那枚果核表面。
光滑。微温。
是无数次摩挲留在上面的人间气息。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梅子的微弱余韵。
瞬间!
识海中那面因她情绪剧烈波动而光芒大盛、蠢蠢欲动、欲将这“温情”也染成毒药的轮回镜,发出的尖厉侵蚀之音仿佛被强行干扰了频率!
那根根刺向她情感的冰冷恶念“毒针”,在触碰到这丝微弱的暖流核心时,竟如同遇到了某种克制的结界!
强行插入的进程猛地为之一滞!
镜体表面刚刚因侵蚀成功而弥合了一些的幽暗光芒剧烈闪烁起来!
不是兴奋,而是一种被什么东西猛然灼伤、猝不及防的暴躁与错愕!
镜力的侵蚀出现了刹那的混乱与微小的顿挫!
仿佛这枚沾染着旧日微尘、普通至极的青梅核本身并无威胁,但它所承载的、那段被激活的微末情愫记忆,却像是一滴滚烫滚烫、能焚毁冰原的熔浆,落在了它最脆弱、正在自我修复的精神脉络上!
镜面深处传递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甚至一丝……被“玷污”般的恼怒?
淑慎没有睁眼。
但她枯槁的脸上,那如同被千年冰封、刻满痛苦与麻木的死寂神情,极其极其细微地……颤动了一下。
如同结冰的湖面被投入微小的石子,荡开一圈微不足道却又无比真实的涟漪。
一滴温热的、不带血的、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紧阖的眼角,混着之前未干透的暗红血痕,终于,无声滑落。
那泪,滚烫。却不再只是绝望。
一滴,砸落在地上冰冷的金砖上。
一滴,渗入她紧握在掌心、死死抵在胸口的那枚青梅果核的纹路缝隙里。
“主子……”
容珮看着那枚被血迹和泪水浸染得几乎看不出原貌的青梅核,再看看淑慎紧闭双眼、无声落泪却握紧青梅核的姿态,喉头剧烈地滚动着,再也忍不住,悲恸的泪水汹涌而出!
她哽咽着,声音破碎:
“……果核……脏……了……但……果核……它……硬着呢……”
她想说果核是硬的,不怕脏,洗洗还能留下。
但语无伦次,字字泣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