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蝉鸣刺得耳膜生疼,小晓攥着发烫的饭盒缩在食堂角落。不锈钢餐盘突然被掀翻,红烧肉的汤汁溅在她浅灰色校服上,花宛的笑声混着小谐的尖叫:"装什么清高?穷鬼就该闻馊饭味!"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里,她看见前排男生慌忙挪开视线,邻桌女生假装低头刷手机。
教导主任办公室的空调发出轻微嗡鸣,王老师推了推金丝眼镜,红笔在她的请假条上划出刺眼的波浪线:"上周刚请过假,高三了,别总因为些小矛盾耽误学习。"小晓望着对方锃亮的皮鞋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道伤口是昨天被小谐用圆规扎的,此刻还在隐隐作痛。
晚自习的灯光惨白如霜,小晓在草稿纸上反复画着同心圆。突然有人撞翻她的课桌,花宛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斜倚在门框:"听说你数学考了年级前十?"粉笔头雨点般砸在她头上,混着"作弊""穷酸样"的辱骂。后排传来桌椅挪动的声响,她攥紧颤抖的手,却只等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深夜的出租屋漏着雨,小晓对着镜子涂抹碘伏。青一块紫一块的后背在药水刺激下泛起灼痛,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母亲发来的语音:"再忍忍,考上大学就好了。"窗外的霓虹映在斑驳的墙面上,像极了教室里那些躲闪的目光。
深秋的运动会,小晓在操场角落整理器材。突然有人从背后推搡,她重重摔在跑道上,膝盖擦出两道血痕。看台上传来哄笑,她看见花宛举着手机录像,小谐尖着嗓子喊:"快看啊,瘸子表演!"人群中没有伸出援手的手,连路过的体育老师都当作没看见。
平安夜那天,小晓在储物柜发现半块发霉的苹果。花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乞丐就该吃烂苹果!"小谐的指甲掐进她胳膊,周围传来窃窃私语:"听说她爸是杀人犯""难怪性格这么怪"。她死死咬住嘴唇,任由眼泪砸在结霜的窗玻璃上。
高考前三天,小晓发起高烧。花宛把冷水泼在她脸上:"装什么可怜?"小谐抢走她的复习资料撕成碎片,飘落在潮湿的地面。王老师站在讲台上咳嗽一声,教室里瞬间安静——但没人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小晓,仿佛她只是空气。
放榜那天,小晓攥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站在空荡的教室里。夕阳透过蒙尘的玻璃洒进来,照见课桌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她轻轻抚过那些"丑八怪""去死"的字眼,突然笑了。走出校门时,暮色中的街道依旧熙熙攘攘,没有人记得,这里曾有个女孩独自熬过无数个寒冬。
多年后的同学会上,花宛成了全职太太,小谐在商场当导购。有人提起当年,她们轻描淡写:"不就是开玩笑嘛。"小晓望着窗外的霓虹,无名指上的婚戒折射出细碎的光——她的丈夫是大学同学,总说第一次见面,就看见她眼里倔强的光。
深夜整理旧物时,小晓翻出高中日记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半片干枯的银杏叶,那是某个秋日,她在操场角落捡到的。那天阳光正好,风卷起落叶时,她突然觉得,或许黑暗再漫长,总会有光漏进来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