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绸迷局
回到村中,老村长家的油灯在窗纸上投下摇晃的光晕,像极了垂危之人的最后喘息。青白羽刚跨过门槛,就听见屋内传来压抑的啜泣声。老妇人瘫坐在门槛上,枯槁的手指死死抠着地面,指甲缝里嵌满泥土,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手中攥着的半幅褪色红绸被揉得不成形状。
"老人家!"舒玄立刻上前搀扶,衣袂带起的风掀动老妇人灰白的发丝。谁知老妇人突然暴起,铁钳般的手抓住舒玄手腕,腕骨被捏得生疼:"别走...别让秀娘把孩子带走..."她浑浊的眼球布满血丝,泪水混着鼻涕流满脸庞,"当年...当年我们对不起她啊..."
青白羽蹲下身,冰扇轻挑老妇人的手腕。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实则暗含巧劲,既不显得强硬,又巧妙地解开了对方的钳制。扇骨擦过红绸的瞬间,一缕冰丝顺着布料纹路渗入,探查着其中残留的阴气。"您说清楚些,到底怎么回事?"她声线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仿佛能直透人心。
老妇人剧烈咳嗽起来,枯枝般的手指颤巍巍指向山神庙方向:"五年前...邻镇说要保我们平安,条件是送个姑娘过去冲喜..."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秀娘...多好的闺女啊,跪在祠堂求了三天三夜..."回忆如决堤洪水,老妇人突然揪住自己的头发,"可我们...我们把她打晕塞进了花轿!"
"所以她是被你们害死的?"栗子气得长剑出鞘,剑身嗡鸣震落墙灰。
"不是!"老妇人突然尖叫,"轿夫说...说走到黑松林时,听见里面传来孩子的哭声。等他们回头,秀娘已经..."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脖颈处突然浮现出青紫勒痕,仿佛无形的手正在扼住她的喉咙。
青白羽瞳孔微缩,冰扇迅速点在老妇人眉心。一道寒气注入,勒痕瞬间消退。她在袖中暗暗催动石珠,发现老妇人识海深处藏着一团被封印的记忆残片。但此刻不是追问的时机,她转而问道:"那游方术士,是不是给了你们一些特殊的红绸?"
老妇人如遭雷击,牙齿咯咯打战:"你...你怎么知道?他说用秀娘生前的嫁衣制成红绸,再画上镇魂符,就能...就能困住她的魂魄..."她突然抓住青白羽的衣袖,"仙长救救我们!那术士走后,红绸就开始自己动,还会在夜里写血字!"
夜风突然灌进屋子,吹得油灯忽明忽暗。青白羽望向摇曳的灯影,想起白天在山神庙壁画上看到的细节——新娘嫁衣上的盘金绣,与老妇人手中红绸的针脚如出一辙。她轻轻拍开老妇人的手,冰扇在掌心转出冷光:"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救出孩子们,化解秀娘的怨气。"她转头看向同伴,目光扫过栗子紧握剑柄的指节,舒玄长枪上跃动的雷光,"我有个办法,但需要你们配合。"
子时三刻,山神庙的风铃发出诡异的嗡鸣。青白羽站在阵法中央,冰扇平举,扇面冰纹与地面符咒产生共鸣,凝结出一圈冰晶屏障。栗子站在巽位,长剑引动八方来风,青色气旋将庙内灰尘卷成漩涡;舒玄立于离位,长枪直指天穹,积蓄的雷光将云层染成紫色。
"起!"青白羽轻喝,三种灵力轰然相撞。地面符咒突然窜起幽蓝火焰,照亮梁柱间垂落的数百条红绸。那些绸缎无风自动,在空中交织成巨大的人脸轮廓——正是秀娘的模样。她怀中抱着个襁褓,婴孩的啼哭声忽远忽近,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秀娘!"青白羽迎着扑面而来的血雾前行,冰扇划出的寒芒将红绸切成碎片,"我们知道你的冤屈!但这些孩子是无辜的!"话音未落,一道红绸如毒蛇般缠上她脖颈,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冰层包裹。她敏锐捕捉到秀娘眼中闪过的迟疑,那是母亲对同类的本能共情。
战斗愈发激烈,栗子的风刃被红绸绞成齑粉,舒玄的雷电劈在绸缎上只留下焦痕。青白羽突然收起冰扇,任由红绸缠住自己手腕。鲜血渗出的瞬间,她将一缕冰灵力注入秀娘残魂:"你看,我也在流血,就像当年花轿里的你。"她指腹抚过襁褓,里面传来的竟是自己儿时的心跳频率——这是用石珠力量模拟的生命波动。
秀娘的攻势骤停,红绸如受伤的蛇般蜷回。青白羽趁机逼近,在对方耳畔低语:"我能带你去看孩子,真正属于你的孩子。"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秀娘怀中的襁褓突然化作飞灰,露出里面半块带血的玉佩。
当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青白羽的冰扇上多了朵若隐若现的红梅。她望着远处蜿蜒的官道,那里留有陌生修士的遁光痕迹。袖中石珠的热度持续攀升,似乎在警示更大的阴谋。而此刻依偎在栗子怀中酣睡的孩童,手指还紧紧攥着她方才悄悄塞进去的冰制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