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的指尖还在发抖。
烛火在密室里摇曳,火苗映着墙上那些卷轴,像是无数双燃烧的眼睛。她慢慢蹲下身,伸手摸了摸地上散落的铜币,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清醒了些。北狄皇室徽记,这个细节像根刺扎进她心里——林婉柔真是北狄公主,那萧承煜呢?他到底知道多少?
"咳咳……"
外头传来一阵咳嗽声,声音很轻,但在密室里格外清晰。沈清辞立刻起身,将匕首握紧了些。她贴着墙边慢慢往门口挪,脚步踩在地板上几乎没有声音。火光从入口那边透进来,她能看到裴景明的身影正一点点往下坠。
"你还不走?"贺临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沈清辞猛地回头,看到贺临站在佛龛旁边,手里还拿着那枚禁军统领的令牌。他身上湿漉漉的,水珠顺着脸颊往下滴,可眼神比之前更亮了。
"你在等什么?"他问。
沈清辞没回答,只是盯着他脖颈处那道伤口。那不是箭伤,是刀伤,而且很新。
"你到底是谁?"她低声问。
贺临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我说过,是你爹救过我。"
"可他救的人不会是死人。"沈清辞的声音冷了下来,"三年前你战死边关的消息传回来时,我爹还在朝堂上大哭了一场。"
贺临的笑容僵在脸上。
就在这时,地面又是一阵震动,一块石板突然塌陷,露出个黑洞洞的口子。沈清辞来不及多想,被贺临一把拉住手腕,往后拖了几步。
"别看了,快走!"他低声催促。
可沈清辞反而站住了,目光落在那口子边缘的一块木板上。那上面有几道新鲜的划痕,像是有人用匕首刻出来的痕迹。
"等等。"她挣开贺临的手,蹲下身仔细看那划痕。
贺临急了:"现在不是研究这个的时候!"
"你怕了。"沈清辞突然说。
贺临的脸色变了。
沈清辞终于看清了那划痕的形状——是个"王"字。她记得很清楚,这是她爹生前常用的暗记。当年在边关,他们父子兄弟们玩捉迷藏时,她爹就喜欢在藏身之处刻下这个记号。
"这下面……是不是还有人?"她问。
贺临沉默了。
"你说过,你亲眼看着我爹被人推进火坑。"沈清辞的声音有些发抖,"可如果那是真的,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暗记?"
贺临的眼神闪躲了一下。
沈清辞忽然明白了什么,手里的匕首往前一送:"你是谁派来的?林婉柔?还是……萧承煜?"
"都不是。"贺临叹了口气,"我是来救你的。"
"救我?"沈清辞冷笑一声,"你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还谈什么救我?"
贺临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没时间了。"贺临低声道,"要么现在走,要么等他们进来。"
沈清辞咬着嘴唇,手指关节都捏得发白。她知道贺临说得对,可她就是不想走。她要找到真相,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你先走。"她突然说。
"什么?"贺临愣住了。
"你先走。"沈清辞重复了一遍,"我还有事要查清楚。"
贺临急了:"你疯了吗?现在外面全是追兵,你一个人留在这儿是找死!"
"那又怎样?"沈清辞的声音很平静,"如果连真相都查不清,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贺临看着她,眼神复杂极了。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好。"他说,"那你小心点。"
说完,他转身钻进了密道。
沈清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才慢慢转过身。她走到那口子旁边,小心翼翼地往下探了探身子。里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她能感觉到一股寒气往上冒。
"不管下面是什么,我都得下去。"她对自己说。
她把斗篷系紧了些,然后一手抓着石壁上的凸起,慢慢往下爬。手指刚碰到下面的地面,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轰!"
整座密室都在震动,尘土簌簌往下掉。沈清辞抬头一看,发现入口已经被封死了。她的心跳加快了,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既然来了,那就别想让我轻易离开。"
她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前方有微弱的光线。她加快脚步,来到一间小屋前。
门是虚掩的。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屋里很简陋,只有一张桌子和一张床。桌子上放着一个油灯,灯光昏黄。她走到桌边,发现桌上摆着几本账册,还有一些信件。
她随手翻开一本账册,眼睛突然瞪大了。
那上面记载的,竟然是边军粮草调拨的详细记录。她继续翻看,发现这些记录和她之前在密室里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这是……真正的账册?"她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沈清辞猛地转身,看到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你果然来了。"那人说。
是裴景明。
他满身是血,看起来伤得很重,但眼神依然锐利。
"你为什么不杀我?"沈清辞问。
裴景明笑了笑:"我说过,我只想让你活着。"
"可你害死了我爹。"
"我没有。"裴景明的声音很轻,"真正害死你爹的,是那些躲在暗处的人。"
"比如谁?林婉柔?萧承煜?还是你背后的主子?"
裴景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是今天?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
沈清辞愣住了。
裴景明继续说:"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贺临会突然出现?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沈清辞的心跳加快了。
"你……什么意思?"
裴景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看看这个。"
沈清辞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那上面的字迹,竟然是她父亲的。
"如果你们看到这封信,说明我已经不在了。我知道有人要害我,但我没想到会是……"
信到这里就断了,后面的纸被撕掉了。
沈清辞的手在发抖,她抬起头看着裴景明:"这封信……你怎么会有?"
"是你爹托人交给我的。"裴景明说,"他说有一天你会来找真相,让我帮你。"
"可你却……"
"我必须那样做。"裴景明打断她,"只有这样,才能保护你。"
"保护我?"沈清辞冷笑,"你杀了我爹,还想说是在保护我?"
"我没杀他。"裴景明的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是他自己……"
话还没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找到了!就在里面!"
裴景明脸色一变,立刻冲到门口。他回头看了一眼沈清辞,眼神里满是焦急。
"快走!从后门走!"
沈清辞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转身朝后门跑去。她刚跑出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砰!"
她回头一看,裴景明已经倒在地上,胸口一片血泊。
"你……"她想冲回去。
"别管我!"裴景明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去找真相……去找……"
话没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沈清辞站在那儿,看着裴景明的尸体,心里五味杂陈。她不知道该恨他还是该感激他,也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但她知道,她必须继续往前走。
她转身朝后门跑去,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
而在远处的皇宫里,一只黑羽乌鸦正盘旋着,爪间缠着一封密信。信上写着三个字: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