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屋内的痛苦喘息声,渐渐被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闷哼所取代。
苏京墨依旧蜷缩在冰冷的地上,但姿势已不再是完全无意识的痉挛。他盘膝而坐——尽管这个动作牵动全身伤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双手虚按在膝盖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深深陷入焦黑与新肉交织的皮肉中。他紧闭双眼,眉宇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汗水混合着血污,如同小溪般不断从他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早已被浸湿的石板上。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入了体内那片残酷的战场。
丹田深处,那冰冷死寂的“混沌熔炉”核心,在他意志的持续催动下,如同一个被唤醒的幼兽,开始展现其霸道而原始的吞噬本能。但与最初被动的、无差别的疯狂撕扯不同,此刻的吞噬,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引导性。
目标:葬魔渊弥漫的魔气。
丝丝缕缕、游离在石屋内的灰黑色魔气,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断试图侵入他的伤口、毛孔。但此刻,它们不再是单纯的侵蚀者,更像是被猎手盯上的……猎物。
苏京墨的精神高度集中,如同在布满尖刀的悬崖上行走。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熔炉产生的吸力,如同一张无形而精密的蛛网,精准地捕捉着空气中那些最细微、最“温和”的魔气丝缕。他不敢贪多,每次只锁定一缕,如同用最细的针尖去挑动最危险的毒液。
‘引!’
意志如丝,缠绕住一缕发丝般纤细的魔气。
‘吞!’
丹田熔炉的吸力骤然发动,如同微型的黑洞,将那缕魔气瞬间扯离空气,吸入体内!
“唔!” 苏京墨身体猛地一颤,闷哼出声。
魔气入体的瞬间,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阴寒与污秽混乱感再次袭来。但与之前被动承受不同,这一次,这股能量被他的意志强行导引,直接投入了丹田的混沌熔炉之中!
熔炉内,并非空荡。残留的雷劫之力如同蛰伏的凶兽,立刻对这新投入的“异物”发起了狂暴的冲击!阴寒魔气与至阳雷威如同水火相遇,瞬间爆发出激烈的湮灭反应!
轰!
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能量层面的剧烈震荡!如同在苏京墨的丹田内引爆了一颗微型炸弹!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新生的经脉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再次撕裂,脏腑如同被重锤击中!他喉头一甜,一丝暗红的血线从嘴角溢出。
但他死死咬住牙关,牙龈都渗出了血!意志如同磐石,死死维持着对熔炉的牵引!
炼!
混沌熔炉的核心在狂暴的能量冲突中疯狂旋转、压缩、碾磨!那冰冷死寂的力量,如同最原始、最粗糙的磨盘,蛮横地将性质截然相反的雷劫之力与魔气强行糅合在一起!湮灭、爆炸、再湮灭!
这个过程痛苦万分,每一次能量的冲突都如同在他体内刮骨剔钢。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风暴中心,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气流,如同风暴眼中诞生的奇迹,被艰难地“淬炼”出来!
这丝气流非青非黑,非阳非阴,呈现出一种混沌初开般的原始色泽,蕴含着一种包容万物的本源气息。它从熔炉的核心逸散出来,极其缓慢地流淌向苏京墨那破碎不堪的经脉。
它所过之处,那被能量乱流撕裂的创口,如同久旱的河床遇到了甘霖,贪婪地吸收着这丝微弱的气流。撕裂的痛楚似乎被一丝清凉抚慰,虽然微不足道,却如同黑暗中的第一缕晨曦!
‘成了!’ 苏京墨心中一震,巨大的痛苦中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振奋!虽然过程痛苦到极致,效率低得可怜,但这确确实实是他主动引导、完成吞噬、并成功炼化出第一缕真正属于“混沌”的力量!
他不敢松懈,强忍着剧痛和虚弱,再次将意志投向空气,捕捉下一缕微弱的魔气。
引魔、入体、投入熔炉、承受冲突、痛苦炼化、获得微乎其微的混沌气流滋养……
这个循环,成了他生存下去的唯一方式。每一次循环,都是意志与痛苦的殊死搏斗。石屋外灰雾翻涌,时间在痛苦中缓慢流逝。他的身体如同一个布满裂纹的粗糙陶胚,在毁灭与重生的边缘反复淬炼。焦黑的死皮不断脱落,新生的皮肤脆弱而敏感,布满了细密的血丝。但他的眼神深处,那曾经燃烧着疯狂恨意的火焰,在无尽的痛苦磨砺下,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深潭般的沉寂与……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