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爆发出最后的欢呼,随即开始散去,带着各自复杂的情绪。
叶青玄看着刑台上那具焦黑的躯体,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他挥了挥手:“拖下去,丢入葬魔渊边缘守墓,任其自生自灭。此地……封禁。”
“宗主!” 墨渊长老猛地踏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此子……此子尸身蕴含雷劫余威,恐有异变!不如交由老朽……”
叶青玄锐利的目光扫过墨渊,打断了他:“墨渊长老,一个死透的废体,何须劳烦古卷阁?葬魔渊魔气侵蚀,足以消磨一切残秽。按令行事。” 语气不容置疑。
墨渊张了张嘴,看着叶青玄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看刑台上那具毫无生息、焦炭般的躯体,最终将满腹的惊疑和那个疯狂的猜测死死压回了心底。他缓缓低下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忧虑和无奈:“……遵命。”
几名面无表情的执法弟子上前,用特制的钩锁将那焦黑、散发着恶臭的躯体从锁链上解下,粗暴地拖走,在地上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朝着后山那终年弥漫着硫磺与腐朽气息的禁地方向而去。
墨渊站在原地,看着那被拖走的痕迹,又抬头望了望刚刚散尽雷云、却依旧阴沉压抑的天空,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那卷禁忌骨简上的符文在他脑海中疯狂闪烁。
‘混沌初鸣,死中蕴生……’ 他心中默念着那模糊的记载,一个念头挥之不去:
‘他真的……死了吗?葬魔渊……那里泄露的魔气……对那种存在来说,究竟是坟墓……还是……’ 他不敢再想下去,只是心中那份沉甸甸的疑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久久无法平息。
苏京墨,这个被钉死在“灾星”污名上的少年,如同被丢弃的垃圾,被抛入了后山禁地葬魔渊边缘那片终年笼罩在灰黑色薄雾中的死寂之地。一座摇摇欲坠的守墓石屋,成了他最后的归宿。焦黑的躯壳躺在冰冷潮湿的石板上,与周遭弥漫的衰败、腐朽气息融为一体,仿佛真的已经死去。
只有墨渊长老心中,那关于“噬灵”与“混沌”的古老禁忌,如同幽灵般萦绕不去。诛仙台上的雷光散尽,但一场关于误解、真相与禁忌力量的漫长序幕,才刚刚在无人知晓的深渊边缘,悄然拉开。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几天。
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生机,如同寒夜荒野中的一点火星,极其艰难地,在那具焦炭般的躯壳深处……挣扎了一下。
剧痛!难以想象的剧痛!
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从每一个细胞、每一条神经中同时爆发!意识如同沉沦在无边血海与雷狱的最底层,被撕扯、被灼烧、被碾压!诛仙台上八十一道雷劫留下的毁灭性能量,如同跗骨之蛆,在他濒临崩溃的经脉和脏腑中肆虐冲撞,每一次冲击都带来灭顶般的痛苦。
然而,就在这足以让任何灵魂瞬间崩溃的极致痛苦中,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对“生”的渴望,如同野草般,在灰烬之下,极其微弱却又无比顽强地……萌发出来。
‘痛……’
‘冷……’
‘黑……’
混沌的意识碎片中,只剩下这些最原始的感受。苏京墨甚至无法思考自己是谁,身在何处。只有那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刺骨的冰冷,如同潮水般淹没着他。
就在这时,一股新的、更加阴冷邪异的力量,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悄然从外部渗入!
是葬魔渊的魔气!
丝丝缕缕、无孔不入的灰黑色魔气,顺着石屋的缝隙,顺着地面的湿气,甚至顺着他身上那些恐怖的伤口,开始缓慢而坚定地侵入他的身体!
这股魔气阴寒、污秽、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意志。它如同冰冷的毒液,所到之处,不仅加剧了雷劫之力的狂暴,更开始腐蚀他那本就脆弱不堪的生机,试图将他彻底拖入魔化的深渊!
内外交攻!
体内是狂暴肆虐、如同岩浆般的雷劫余威。
体外是阴寒污秽、如同跗骨之蛆的深渊魔气。
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致命的力量,在苏京墨那如同破碎瓷器般的身体内疯狂冲撞、撕扯!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焦黑的表皮下,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凸起、搏动,时而呈现出雷光的惨白,时而又被魔气的灰黑浸染。
“呃……嗬……” 一声破碎到不成调的呻吟,终于从他干裂焦黑的嘴唇中挤出,带着血沫和痛苦。
他醒了。
从死亡的边缘,被更深的痛苦强行拽回了这个冰冷、污秽、充满恶意的现实。
意识依旧模糊,如同蒙着厚重的血污。但他本能地感知到了那两股正在体内肆虐、争夺他身体控制权的恐怖力量!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清晰、迫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