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未寄出的信笺

未寄出的信笺

高三十一月的寒风裹挟着初雪的凉意，像一双冰凉的手掠过校园的每个角落。转校生苏念安踩着放学铃声出现在教室后门，她总穿着米色针织衫，衣角处还带着淡淡的薰衣草香，长发用珍珠发卡别在耳后，垂落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那双清澈的杏眼明明怯生生的，却总能在人群中精准捕捉到俞昭珩的身影，仿佛他就是她在陌生环境里唯一的光源。

“俞同学！”苏念安小跑着拦住正要离开的俞昭珩，练习册“啪”地拍在他怀里，“这道导数题的第二问，我试了七种解法都不对......”她歪着头，发梢不经意扫过他袖口，“你上次教我的换元法超好用，这次能不能再指点我？”

抱着物理卷子路过的林洛绾脚步一顿。她看着苏念安睫毛轻颤，指尖擦过俞昭珩手背去指题目，声音甜得发腻：“这里的参数代换，是不是要设成......”俞昭珩后退半步，垂眸解题的侧影被夕阳拉长，却没注意到林洛绾攥紧的书包带。

深夜，手机震动。班级群里弹出苏念安的消息，配图是她躺在医务室病床上，床头摆着印着卡通图案的保温杯，配文写着：“多亏俞同学送的保温杯，药都变甜了~”林洛绾放大图片，呼吸一滞——她送给俞昭珩的银杏书签，正安静夹在摊开的《物理竞赛经典题解》里，闪钻在冷光灯下泛着刺目白光。窗外，雪粒子砸在玻璃上的声音越来越急。

周末的校门口，寒风卷着雪片打在脸上生疼。林洛绾直直拦住抱着习题集的苏念安：“你到底想干什么？”她掏出信封摔过去，“这里面是他高三第一天捡的银杏叶，比你早整整三个月。”

苏念安脸色发白，突然笑出声：“你以为藏起证据就能锁住人？”她从口袋掏出一叠信，每张都画着歪扭的银杏，边缘被磨得起毛，“这些我写了三个月，你知道他给我讲题时眼里有多亮吗？讲到极值点偏移时，他连耳朵都红了......”

“亮到能看见你身后的人？”俞昭珩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抱着厚厚的竞赛资料，大衣口袋露出半截闪钻书签，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苏同学，我已经说过只给林洛绾讲题。”

“为什么？就因为你们认识得早？”苏念安攥着信纸的手开始发抖。

“因为她是我解题卡壳时，第一个想分享思路的人。”俞昭珩自然地接过林洛绾的书包，掌心贴上她冻红的指尖，“上周暴风雪她发烧39度，还坚持开视频给我讲磁场题，说‘错过这道题你肯定会后悔’。”

初雪扑簌簌落在苏念安睫毛上，融成细小的水珠。她突然仰头大笑，将信塞进邮筒：“收件人写‘青春’，是不是很蠢？”转身时，珍珠发卡勾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她却没回头，任由长发散落肩头，渐渐消失在风雪里。

林洛绾望着她的背影，俞昭珩突然把她的手捂进怀里：“食堂留了糖醋排骨，跑快点还能抢到靠窗座。”他们相携跑向教学楼，雪地上两串脚印渐渐叠成一串，而远处的邮筒在风雪中静静伫立，像一封永远寄不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