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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韧和一万三这次进村找到了一些线索，他们发现老族长的家似乎有生活过的痕迹，随后便在他的家里发现了炎九霄，也就是炎红砂二叔的日用品与装备。
炎九霄的平板上记录了很多关于他来五珠村采宝的视频，最后一条视频的日期停留在几天前。
从他下水之后就没了消息，那个位置正是湖眼。
罗韧和一万三赶回来时，发现唐聆正站在船前，木代也醒了，和炎红砂站在旁边。
地上是被绑着的一个老头，头发花白，邋里邋遢的，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一万三在不远处微微眯起眼睛。
木代听到动静回头：“你们找到线索了？”
罗韧点头，随后走近问道：“这是心简吗？”
“不是”，唐聆回答，只不过没转头，“这是老族长。”
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老人身上，下意识地忽略了唐聆为什么知道这人的身份，和话里那种莫名的情绪。
一万三在听到这三个字时身体一僵，痛苦的回忆伴随着怒火一起涌上心头。
地上的人没认出来他，还在嚷嚷着说他们激怒了水神爷会遭报应的，一万三怒极反笑，他蹲下身，声音里透着刺骨的凉意。
“还记得我是谁吗？”
老族长浑浊的双眼茫然地转动着，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半天，只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一万三忽然伸手，一把攥住老族长的衣领，迫使他抬头。
笑着凑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我是江照。”
老人突然癫狂地挣扎起来，涕泪横流：“是你烧了蚌群！是你触怒了水神爷！报应…都是报应啊！”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村子毁了…全毁了……”
一万三猛地握拳，拳头落下的瞬间手腕被罗韧一把扣住，拉扯之间，他们并没有注意到唐聆的表情。
夜深人静，当所有人都已经休息时，一道身影正在靠近地上的老人。
篝火在唐聆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她一步步走向那个疯癫的老头，靴底碾过枯枝发出细碎的断裂声。
她缓缓蹲下身，火光从她背后照来。
“好久不见。”
唐聆的声音很平静，却让空气都凝滞了一瞬。火光映在她漆黑的眸子里，却莫名让人心底发凉。
老头本就没睡，唐聆一出声差点没给他吓个半死，老头浑浊的眼珠转动着，突然剧烈颤抖起来。
“我的叔叔，唐远山，你还记得吗？”唐聆盯着他，语气没有丝毫温度：“你当年可是当着我的面，亲自火化了他。”
老头枯瘦的手指开始抽搐。
“当、当时是为了全村人…”他哆嗦着向后蹭，后背抵上船身退无可退，“你叔叔死得那么邪性…背后那块皮……”
唐聆突然笑了，一把掐上他的脖子，眼里的平静被撕开了一道裂缝，幽幽道：“对，你做什么都是为了你的村民，江照的父母，我的叔叔，在你眼里都是可以随便牺牲的祭品。”
“遭报应，我看要遭报应的是你吧！”
老头惊恐地挣扎，忽然间，目光落在了唐聆背后。
见状，唐聆眼眸一颤，手下的力道一松。
“唐聆……”背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她脊背绷紧，手指微蜷，站起身回头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一万三。
一万三的表情很复杂，两人相顾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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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坐在船只的甲板上，仰头看向天空。
空气有些沉默。
唐聆垂下眼帘，说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一万三眼中神色莫名，斟酌了很久才开口：“你和他……”
夜幕中的星星闪着微弱的星光，唐聆抱着膝盖，忽然，她转头看向一万三，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江照，我们小时候见过的。”
一万三瞳孔微缩。
唐聆继续说道，篝火的火光在她眼底忽明忽暗，“当年，我和我叔叔曾到过五珠村。”
她的语气不轻不重，要不是刚刚一万三见过唐聆发疯的样子，他真的就以为这件事对她无关紧要了。
暴雨过后的那夜，雨渐渐停了，唐聆出去找唐远山找了很久，却始终没找到叔叔的身影。
直到第二天天晴，夜晚的风很舒服，整个五珠村也都一片祥和安静，却被一声尖叫打破了宁静。
唐聆循着声源找去，年幼的她硬生生挤进拥堵的人群，看到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死人。
是她的叔叔，唐远山。
他的后背少了一块皮，模糊的血肉正在被蚊虫叮咬，像是糜烂的肉糜，引得所有村民一阵干呕。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不知是谁带头说了一句“一定是他激怒了水神爷！这是水神爷降下的惩罚！”，周围的村民开始纷纷附和。
封建迷信深入人心，谣言掩盖真相。
没有人去查他到底为何而死，所有人都在急着给死者定罪。
年幼的唐聆跪在血泊旁，小小的手掌死死攥着叔叔已经冰凉的手指。她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大颗大颗的泪珠砸在叔叔青白的脸上，冲淡了颊边凝固的血迹。
“叔叔…醒醒……”
周围的村民还在指指点点，有人粗鲁地拽开她：“晦气！离远点！”
她摔在泥地里，泥土混着泪水糊了满脸。
可她还是想爬回去。
当火把亮起时，老族长的身影出现，她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老族长让人按住她，将她脱离原地，火光烧亮了天际，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叔叔被火化，最后只剩下满地的骨灰。
“后来……”唐聆望向远方，声音有些哽咽，“我把叔叔的骨灰撒进了这片海里。”
听完一切，一万三早已愣住，他的眼眶不知何时已经泛红，晚风吹灭了地上的篝火，他们在黑暗中找到了一丝共鸣。
一万三眼里满是心疼，他伸手，却在掌心落在她的面庞的那一刻顿住，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再后来，就是老蚌晒月那天，我站在海边亲眼看见你烧了蚌群。”
一万三脊背一僵。
唐聆轻笑，眸中还含着未干的泪：“我当时就觉得，你做的特别对。”
那夜火光蔓延至黑沉的天际，两个孤寂的身影在某一刻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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