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刚落地，林铁锤的手机就响个不停。苏小西从她越来越紧的眉头看出，情况比想象的更糟。

"直接回公司。"一出机场，林铁锤就拦了辆出租车，"《财经日报》头版刊登了我们和赵岩科技的收购谈判细节，股价已经跌了7%。"

苏小西倒吸一口冷气："具体泄露了什么？"

"所有关键数据——收购价格、时间表、甚至我的评估笔记。"林铁锤的手指在膝盖上敲击，节奏比平时更快，"知道全部细节的人只有我、财务总监、法务总监和两位副总。"

"还有我。"苏小西轻声说。

林铁锤扫了他一眼："你只知道我们要去谈收购，不知道具体条款。"

苏小西松了口气，随即又皱起眉："但泄密者似乎想破坏这次收购？"

"或者针对我个人。"林铁锤的声音冷得像冰，"董事会已经要求紧急说明。"

公司大堂比平时安静得多，员工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看到林铁锤立刻散开。电梯里，市场部刘大力发来消息："紧急会议5分钟后开始，所有总监级以上参加。"

令苏小西意外的是，林铁锤对他说："你也来。"

会议室里的气氛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长桌一侧坐着清一色的女性高管——财务王总监、法务李总监、市场刘总监，个个西装笔挺，面前摊开厚厚的文件夹。另一侧则是男性高管们——技术部张总监、运营马总监、人事赵总监，有人甚至穿着格子衬衫。

林铁锤径直走到首位，扳手"当"的一声放在桌上："情况都知道了吧？谁干的？"

一片死寂。

"好，那先处理危机。"林铁锤调出投影，"股价下跌引发保证金追缴，我们必须立刻稳住投资者情绪。"

技术部张总监举手："我们可以发布一个炫酷的技术路线图转移注意力！做个全息演示——"

"胡闹。"财务王总监厉声打断，"现在需要的是扎实数据，不是花哨噱头。"

"但投资者需要愿景啊！"运营马总监插嘴，"我们可以承诺下季度推出新服务——"

"承诺？"法务李总监冷笑，"你是想让我们吃虚假陈述的官司吗？"

争论越来越激烈。苏小西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女性高管们坚持用数据和流程说话，而男性高管们则不断提出各种"创意方案"，双方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

林铁锤突然拍桌："够了！"她指向苏小西，"你怎么看？"

所有人都转头看向这个意外的焦点。苏小西放下正在记录的镶钻钢笔："媒体已经报道了，否认只会雪上加霜。我建议分两步：首先发布简短声明确认谈判存在，但强调报道中的细节'不完全准确'；同时安排林总接受一家权威媒体的专访，掌握叙事主动权。"

"公关部就这么办。"林铁锤立刻决定，"苏小西，你配合他们起草声明。"

公关部总监——一位涂着烈焰红唇的女性——惊讶地挑眉："他是行政部的..."

"他比你更懂怎么让人卸下防备。"林铁锤意味深长地说，"散会。泄密调查我来处理。"

会后，苏小西被公关部团团围住。"林总为什么特别指定你？""你和林总去深圳发生了什么？"面对这些问题，苏小西只是神秘地微笑："也许是因为我不怕她的扳手？"

实际上，他自己也好奇林铁锤的用意。但眼下有更紧急的事——他需要找出真正的泄密者，洗清自己的嫌疑。

利用行政部权限，苏小西悄悄调取了最近一周的高管电脑登录记录。奇怪的是，泄密邮件是从林铁锤的备用笔记本电脑发出的，时间显示是昨晚9:23。

"这不可能..."苏小西皱眉。那个时间，林铁锤正和他在酒店阳台聊天。除非...

他突然想起林铁锤接到的那个"服务器故障"电话。她处理了两个小时——足够有人远程操控她的电脑。

正思考着，林铁锤的助理小王匆匆走来："苏专员，林总要见你。"

总裁办公室里，林铁锤正在和IT总监低声交谈。看到苏小西进来，她示意IT总监离开。

"声明写得怎么样？"

"初稿完成了。"苏小西递上平板，"采用了'温和否认'策略，既不完全否认报道，又留下回旋余地。"

林铁锤快速浏览后点头："不错。"她突然压低声音，"你擅长观察人。会议上，谁表现得最反常？"

苏小西回忆道："人事赵总监一直没发言，但听到'泄密'时擦了三次汗。技术张总监过于积极地提出各种不切实际的方案，像是在掩饰什么。"

"和我注意到的一样。"林铁锤若有所思，"还有，查一下这个。"她推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车牌号。

"这是？"

"昨天下午停在我公寓楼下的车，属于赵岩科技的人。"

苏小西心头一震："您怀疑赵岩自导自演？但泄露对他有什么好处？"

"压价。或者..."林铁锤的眼神变得复杂，"个人恩怨。"

苏小西想起昨晚她谈起赵岩时的神情，决定冒险一问："林总，您和赵总之间，真的只是因为理念不合吗？"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林铁锤的手指在扳手上收紧又松开，最后她站起身走到窗前："我们曾经不只是合伙人。"

这个坦白来得太突然，苏小西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十年前的事了。"林铁锤背对着他说，"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有人想破坏这次收购，而我要知道是谁。"

苏小西点点头："我会帮忙调查。"

"为什么？"林铁锤突然转身，"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因为..."苏小西思考了一下，"我喜欢破解谜题。而且，"他调皮地眨眨眼，"我想看看您欠我的人情能积累到什么程度。"

林铁锤嘴角微微上扬："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公司上下忙得人仰马翻。苏小西白天协助公关部应对媒体，晚上则秘密调查泄密事件。他发现那个车牌确实属于赵岩的助理，但监控显示车只是路过，并未停留。

更奇怪的是，林铁锤的备用电脑在前天就被报失了，但IT部门没有收到通知。

第三天下午，当苏小西在档案室查找旧文件时，偶然发现一个标着"AI项目"的盒子。里面是林铁锤十年前创业的资料，包括几张照片——年轻的林铁锤穿着工装裤，站在一个机器人原型旁边，而赵岩则搂着她的肩膀，两人笑得灿烂。

苏小西仔细查看那个机器人原型，突然意识到：这与他那晚在林铁锤手机上瞥见的设计图惊人地相似！

"原来如此..."他喃喃自语。林铁锤从未真正放弃那个项目，她一直在秘密继续研发。而这次收购，或许与这个秘密项目有关。

正当他沉思时，手机响了。是林铁锤："来我办公室，立刻。"

苏小西匆忙整理好文件赶去，发现办公室里除了林铁锤还有人事赵总监——后者面色惨白，不停地用手帕擦汗。

"关门。"林铁锤命令道。等苏小西关上门，她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个U盘扔在桌上："解释一下。"

赵总监的嘴唇颤抖着："林总，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U盘里有泄密邮件的草稿，还有我们所有财务数据的拷贝。"林铁锤的声音冷得像刀，"从你的电脑回收站里恢复的。"

"但、但这不可能！我从来没——"

"那为什么你的指纹在U盘上？为什么安保录像显示你上周深夜进入过我的办公室？"

苏小西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事情解决得太突然，而且...太顺利了？

"林总，"他小心地插话，"能让我看看那个U盘吗？"

林铁锤挑眉，但还是递给了他。苏小西检查了一番："这是公司统一配发的U盘，每个人都有。而且..."他闻了闻U盘，"有股淡淡的香水味。赵总监，您用香水吗？"

"我？当然不！"赵总监急忙否认。

苏小西与林铁锤交换了一个眼神。公司里喷香水的只有...

"法务李总监。"两人异口同声。

林铁锤立刻按下通话键："小王，叫李总监来我办公室。不，找个借口，别打草惊蛇。"

等待期间，苏小西注意到林铁锤的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不是平常那种不耐烦的节奏，而是某种复杂的、有规律的模式，像在...编程？

李总监很快到来，她精致的妆容和香奈儿五号的气息与紧张的气氛格格不入。当林铁锤展示证据时，她的表情从困惑到震惊，最后变成了诡异的平静。

"是我做的。"她坦然承认，"但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公司。赵岩科技的技术根本配不上我们要支付的价钱。"

"所以你就擅自决定？"林铁锤的声音危险地低沉。

"你太执着于这个收购了，铁锤。"李总监直呼其名，"从谈判开始，你就变得不像你自己。我查过了，赵岩是你前男友，这根本是感情用事！"

苏小西屏住呼吸。房间里气氛紧绷得像要断裂的弦。

林铁锤慢慢站起身，出人意料地没有发怒："你知道Mark VII吗？"

李总监愣住了："什么？"

"赵岩科技最新研发的AI核心算法，基于我们十年前未完成的项目。"林铁锤走到窗前，"那不是他的成果，是我的。我离开时带走了关键设计，但留给他基础代码。现在法律上那确实是他的，除非..."她转身，眼中闪烁着苏小西从未见过的光芒，"除非我们收购他们，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李总监的脸色变得惨白："我...我不知道..."

"因为你只看到表面。"林铁锤按下桌上的按钮，两名保安走了进来，"收拾你的东西。公司法务会联系你。"

李总监被带走后，办公室里只剩下苏小西和林铁锤。沉默蔓延了几分钟，最后苏小西轻声问："Mark VII就是您一直在研发的机器人？"

林铁锤锐利的目光射向他："你怎么知道？"

"档案室的照片。"苏小西老实承认，"还有...我在深圳时不小心看到了您手机上的设计图。"

出乎意料的是，林铁锤没有发怒。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那是我的心血。十年前因为资金链断裂，项目搁浅。现在赵岩用我留下的基础代码做出了商业版本，但缺少关键模块——那个模块，我一直秘密完善着。"

苏小西恍然大悟："所以收购是为了..."

"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林铁锤的眼中闪过一丝脆弱，很快又恢复了坚定，"现在李美玲一闹，赵岩肯定提高了警惕。"

"不一定。"苏小西突然说，"媒体危机反而给了我们一个机会。"

"怎么说？"

"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收购要黄了。何不将计就计，假装放弃收购，同时..."苏小西做了个魔术师变牌的手势，"换个方式接近目标。"

林铁锤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露出一个真正的微笑："苏小西，你比看起来危险得多。"

"这是我的专长，林总。"苏小西优雅地鞠了个半躬，"外表是会骗人的。"

"下周来我家里。"林铁锤递给他一张名片，上面只有一个地址，"晚上八点。带上你的茶具...还有那个薰衣草眼罩。"

苏小西接过名片，心跳不知为何加快了："荣幸之至。"

走出办公室时，他听到林铁锤在身后说："对了，明天起你调任总裁特别助理。工资涨30%。"

苏小西转身，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我得去买套新茶具庆祝一下。"

林铁锤摇摇头，但苏小西发誓他看到了她嘴角的笑意。

泄密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