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香港半岛酒店顶楼的"观星阁"包厢门被推开时，肖赞正站在走廊尽头做深呼吸。包厢里暖黄的水晶灯光倾泻而出，晃得他眯起了眼。左手下意识地插进口袋，冰凉的珍珠纽扣被汗水沁得微微发热，贴着掌心跳动，像颗不安分的心脏。
"肖老师，各位老板都等着您呢。"制片人王总的声音从门缝里挤出来，带着香槟酒的甜腻气。肖赞整了整香槟色西装的袖口，露出林蔓早上特意让他戴上的百达翡丽腕表。表针走动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像极了三年前某个雪夜，王耶啵伏在他胸口时的心跳声。
他迈步踏入包厢，冷气裹挟着各种香水味扑面而来，把身上那点雪松香水味冲得七零八落。落地窗外是璀璨的维多利亚港夜景，灯火像打翻的钻石匣子，却照不亮包厢里那些虚伪的笑脸。
"哎哟我们的影帝来了！"电视剧投资方张老板第一个站起来，啤酒肚撞得桌面砰砰响。肖赞扬起标准的15度微笑，举杯回应时眼角余光扫过全场——七个媒体记者，三个平台负责人，还有几个眼熟的导演，他们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肖赞今天这身真不错，"时尚杂志主编端着红酒杯过来，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我看看，这是Brioni最新款吧？配着您这气质..."她的手指擦过肖赞的领带，"就是感觉少点什么配饰。"
肖赞感觉口袋里的纽扣像烙铁一样烫。他想起王耶啵有段时间特别喜欢给他别胸针，说他穿西装领口空荡荡的像没吃饱饭。有次两人闹别扭，王耶啵把最喜欢的枫叶胸针扔进了湘江，第二天却红着眼圈抱着他哭，说胸针没了可以再买，但不能没有他。
"我们肖赞走简约路线。"林蔓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亲昵地挽住肖赞的胳膊，指甲掐进他的皮肉里。"张主编您不知道，他这个人啊，获奖了都不肯戴贵重饰品，说怕分心影响工作。"她说着用包挡在肖赞和主编之间，不动声色地把他带到主位。
肖赞坐在那张绒面椅子上，感觉像坐上了审判席。桌上的餐具闪着银光，香槟塔折射出冰冷的光斑，一切都和三年前他跟王耶啵偷偷庆祝纪念日时的小火锅店截然不同。那时候他们躲在巷尾的角落里，用啤酒瓶碰杯，辣锅里的热气熏得两人眼睛通红，王耶啵非要把自己碗里的虾滑都夹给他，说"我们赞赞要多吃点，以后拿奖了才能有力气抱奖杯"。
"来，我们共同举杯！"王总高举酒杯，"祝贺肖赞拿下金像影帝，也预祝我们下部戏大卖！"杯盘碰撞声里，肖赞干了杯里的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微苦的涩味。他看见左手边的娱乐记者正低头按手机，屏幕亮着的瞬间，#王耶啵项链#的热搜词条一闪而过。
肖赞的心脏猛地一缩，口袋里的手死死攥紧了那颗纽扣。珍珠圆润的边缘硌进肉里，疼得他呼吸一滞。他想起王耶啵有条银色项链，链子上挂着个小小的摄影机吊坠，是他第一次拍戏时剧组发的纪念品。分手那天，王耶啵把项链扯下来扔在他面前，吼着"你要的事业我给不了，这些破东西你自己留着吧"。
"肖老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刚签公司的新人演员举着酒杯站在旁边，脸红得像番茄，"我...我叫小周，特别喜欢您演的《暗河》，想跟您喝一杯。"
肖赞勉强挤出笑容，正要抬手碰杯，那新人的手机突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屏幕摔得四分五裂，却顽强地亮着，某个短视频平台正自动播放着演唱会片段——王耶啵站在升降台上，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颈间空荡荡的，只有一道浅浅的红痕，像是长期戴项链留下的印记。
"对不起对不起！"小周慌忙去捡手机，可现场已经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钉在肖赞脸上，空气里弥漫着尴尬又兴奋的味道，像暴风雨前的闷热。肖赞感觉自己的衬衫后背已经湿透，黏在皮肤上难受得要命。
"年轻人毛手毛脚的。"林蔓突然大笑起来，一脚把手机踢到桌底，"服务员，再拿瓶香槟来！我们肖影帝今天高兴，要和大家不醉不归！"她弯腰捡手机的时候，凑近肖赞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如果你不想明天'影帝失态怒摔新人手机'上头条，就给我冷静点。"
肖赞端起面前的水杯猛灌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浇不灭胸口的烈火。桌下的手机还在顽强地播放着，王耶啵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第三年的海风...吹不散..."那沙哑的尾音像针一样扎进肖赞的耳膜。
"说起来，"主位的导演突然开口，慢悠悠地转动着酒杯，"我前段时间碰到耶啵，那孩子跟我说特别想和阿赞合作呢。"他意味深长地看向肖赞，"你们俩以前关系不是挺好的吗？怎么现在连同框都没有了？"
全场顿时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听得见。肖赞感觉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像一群等待投喂的狼。他扯了扯领带，喉结滚动着却说不出话。三年前他们被私生堵在片场后门，王耶啵把他护在怀里，自己被闪光灯晃得睁不开眼。那天晚上王耶啵说："赞赞，等我们都站得再高一点，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一起了。"
"都是太忙了。"林蔓抢在肖赞前面回答，笑得一脸得体，"你看阿赞刚拍完一部戏就进组，耶啵也是，全球巡演忙得脚不沾地。不过啊，演员和歌手终究不是一条路，发展方向不同了嘛。"她说着用脚尖踢了踢肖赞的小腿，示意他接话。
肖赞拿起酒瓶给导演添酒，手指控制不住地颤抖，酒液溅在了雪白的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是，林姐说得对。"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在包厢里回荡，"都太忙了。"
"忙点好啊，忙点说明红嘛。"张老板打着哈哈打圆场，"来吃菜吃菜，这道燕窝蛋挞可是半岛的招牌。"
接下来的饭局变得极其漫长。肖赞像个提线木偶，机械地微笑、碰杯、回答问题。记者们的问题越来越刁钻，从"未来工作计划"逐渐滑向"是否关注王耶啵演唱会"。他感觉自己的耐心像紧绷的弦，随时可能断掉。口袋里的珍珠纽扣被体温捂得发烫，仿佛要在掌心烧出个洞来。
"抱歉，我去下洗手间。"肖赞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包厢，把身后的喧嚣关在厚重的木门里。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昏暗的壁灯照着墙上的古典油画，画中女人的眼睛在阴影里注视着他，像极了三年前那个雨夜，王耶啵哭红的双眼。肖赞靠在冰凉的大理石墙壁上，深深吸了口气，却闻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烟草味——王耶啵最喜欢的那个牌子。
他沿着走廊往前走，手指无意识地抚摸着口袋里的纽扣。转过拐角时，突然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对方手中的威士忌杯一晃，琥珀色的液体溅在肖赞的白衬衫袖口上，留下深色的印记。
"走路不看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嘲讽的笑意。
肖赞猛地抬头，撞进张弛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王耶啵的经纪人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嘴角噙着惯有的冷笑。三年前就是这个人，在公司会议室里把一沓照片摔在桌上，说"要么分手，要么你们俩都别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
"张先生。"肖赞后退一步，整理着被弄脏的袖口，"好久不见。"
张弛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着杯沿，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在肖赞身上游走。"肖影帝现在真是今非昔比，连走路都带着架子。"他向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缩到危险的范围，"不过，再风光，有些东西还是忘不了吧？"
肖赞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他能闻到张弛身上淡淡的古龙水味，盖不住那股熟悉的烟草味。这个味道曾无数次出现在王耶啵的公寓里，混着雪松香水味，是他整个青春的味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肖赞攥紧了口袋里的纽扣，指尖泛白。
张弛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压得极低："有人让我转告你，'颈间的温度还在，等你想通的那天'。"他伸出修长的食指，轻轻碰了碰自己颈间的位置，那里空空如也。
肖赞浑身一震，猛地抓住张弛的胳膊："他到底想干什么？！"三年前决绝分手的是王耶啵，拉黑所有联系方式的也是王耶啵，现在又突然传这种话是什么意思？耍他玩吗？
张弛挣开他的手，掸了掸被抓皱的西装袖子，眼神冰冷："肖赞，别自欺欺人了。"他整理着领带，动作优雅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三天前某人把自己关在录音棚里听了一夜《时间的海》，昨天演唱会唱到哽咽差点中断，今天早上..."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看着肖赞焦急的眼神，"他把那条你送的项链又戴上了。"
肖赞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那条项链...他以为早就被扔掉了。分手那天王耶啵把它摔在地上，链子断成几截，吊坠上的小摄影机也磕出了缺口。他偷偷捡起来藏了很久，后来搬家时不小心弄丢了，为此难受了好一阵子。
"至少他还保留着选择权。"张弛整理好衣领，居高临下地看着失魂落魄的肖赞，"不像有些人，得了个奖杯就把心也弄丢了。"他绕过肖赞，径直走向电梯口，"对了，忘了告诉你，那颗珍珠纽扣，他找了整整三个月。"
电梯门缓缓合上，映出肖赞苍白震惊的脸。纽扣...王耶啵知道他拿了纽扣？当年他以为王耶啵早就不在意那颗破扣子了，还为此冷战了好几天。现在想来，王耶啵那几天故意不跟他说话，眼睛却总是红红的，原来是在找这个？
肖赞靠在墙上缓缓滑坐下去，冰冷的大理石隔着薄薄的西装传来彻骨的寒意。走廊里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阴影，像他此刻割裂的心情。王耶啵还戴着那条项链...他还在等他...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断了肖赞混乱的思绪。他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林蔓"两个字，后面跟着十几个未接来电。肖赞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你死哪儿去了？！"林蔓的咆哮几乎要冲破听筒，"记者们都等着呢！赶紧给我滚回来！"
肖赞挂了电话，慢慢站起身。镜中的男人眼眶通红，头发凌乱，衬衫袖口还沾着威士忌的污渍，哪还有半点影帝的样子。他扯了扯领带，转身往包厢走去。不管怎么样，他现在不能垮掉。
推开门的瞬间，喧嚣声再次涌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带着探究和幸灾乐祸。林蔓快步走过来，脸上堆着虚伪的笑容，手却在他背后狠狠掐了一把。
"去哪儿了这么久？"她低声质问，"记者们都在猜你是不是情绪失控躲起来了！"
"去抽了根烟。"肖赞面无表情地回答，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他坐下时，不小心碰掉了桌角的烟灰缸，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像极了他此刻的心。
"哎呀小心点！"林蔓尖叫着躲开，眼神却冰冷如刀，"肖赞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肖赞没理她，拿起桌上的菜单假装翻看。眼角余光却看见林蔓正低头和助理说着什么，平板电脑屏幕对着她，上面赫然是拟好的微博声明——"肖赞工作室严正声明：关于近期不实传闻，我司艺人肖赞先生始终专注事业发展，与王先生仅为前同事关系，请勿过度解读，感谢关注。"下面还配着一张肖赞的单人照片，是上个月拍宣传照时的存货。
一股怒火猛地冲上肖赞的头顶。他猛地站起身，抢过林蔓手里的平板狠狠摔在桌上！"我不同意！"他吼道，声音在寂静的包厢里回荡。
所有人都惊呆了。记者们眼睛发亮，纷纷拿出手机偷偷拍摄。林蔓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她死死抓住肖赞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你疯了？！"
"纽扣事件已经上了七个热搜！"林蔓压低声音，却掩不住声音里的疯狂，"如果不尽快澄清，投资方就会撤资，代言商会解约，你好不容易拿到的影帝奖杯就要变成笑话了！"
"所以就要这样践踏别人的感情吗？"肖赞甩开她的手，声音发颤，"林蔓，我们当初说好了只是隐藏，不是否认！"
"隐藏？否认？有区别吗？"林蔓冷笑起来，像看着一个天真的傻子，"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公开承认的感情，就是不存在！你以为那些粉丝真的关心你们是不是真爱？他们只是想看戏罢了！"她指着门口，"你现在可以走出去告诉所有人你还爱着王耶啵，看看明天会是什么下场！"
肖赞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三年前那个拍着胸脯说"我一定让你们都成为顶流"的经纪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他想起王耶啵当初的警告："赞赞，小心林蔓，她太看重利益了。"当时他还不信，现在想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傻的人。
"至少让我保留一点尊严。"肖赞的声音疲惫不堪，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木偶。
林蔓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她拿起桌上的香槟，倒了半杯递给肖赞："喝了这杯，照做。"她的声音放软了些，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想想你今天拿到的奖杯，想想你爸妈现在可以搬出那个破旧的老房子，想想那些为你熬夜打投的粉丝..."她凑近肖赞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想让他们都失望吗？"
肖赞看着杯中晃动的金色液体，想起了母亲电话里哽咽的声音："崽啊，我们不求你多有出息，平平安安就好。"想起了父亲偷偷寄给他的家乡特产，上面沾满了泥土。想起了那些在机场冒着大雨为他送行的粉丝，举着灯牌喊着"肖赞勇敢飞"。
他接过酒杯，冰凉的杯壁贴着滚烫的手指。包厢里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像在等待一场审判。肖赞仰头，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呛得他眼睛发红。
然后，他猛地将玻璃杯砸在地上！
水晶杯碎裂的声音尖锐刺耳，碎片四溅。红酒在洁白的桌布上蔓延开来，像一滩凝固的血。所有人都吓傻了，记者们疯狂按动快门，闪光灯在包厢里此起彼伏。
"拍照。"肖赞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他扯了扯皱巴巴的领带，走到落地窗前，"就拍单人照。"
林蔓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对，拍照！快，摄影师呢？"
工作人员手忙脚乱地架起相机，调整灯光。肖赞站在窗前，维多利亚港的夜景在他身后璀璨夺目，却照不进他冰冷的眼眸。他扬起熟悉的15度微笑，眼神聚焦在左前方三点钟方向，完美得像个精致的人偶。
"很好，就是这样！"摄影师兴奋地喊道，"肖老师笑再灿烂一点！"
肖赞遵从指令，笑容扩大了几分。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的目光穿越镜头，望向遥远的夜空。口袋里的珍珠纽扣硌着掌心，微微发烫。他想起张弛的话，想起王耶啵颈间的项链，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里的誓言。
在快门声响起的刹那，肖赞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彻底碎裂了。像那颗被摔碎的水晶杯，像三年前被扯断的项链，也像那段被现实击垮的感情。
但同时，也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滋生。一种冰冷的，坚硬的，带着决绝的东西。
"完美！"摄影师放下相机，满意地看着屏幕，"肖老师今天状态真好！"
林蔓松了口气，走过来拍拍肖赞的肩膀："这才对嘛，别耍小孩子脾气。"她转身吩咐助理，"把照片赶紧发给宣传，配文就用'感谢所有支持，未来继续专注作品'。"
肖赞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窗前。等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他悄悄走到墙角的装饰花盆旁。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银色的光辉洒在他身上。肖赞蹲下身，用手指拨开湿润的土壤，将掌心那颗被汗水浸泡得温热的珍珠纽扣，轻轻埋了进去。
纽扣没入土壤的瞬间，他仿佛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不是心，也不是梦境，而是某种一直以来束缚着他的枷锁。
抬头望向窗外，维多利亚港的灯火依旧璀璨。肖赞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与刚才完美笑容截然不同的表情——冰冷，决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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