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恶果自种

桑檎在血池边磨刀。

玄铁匕首划过磨刀石的声响像毒蛇吐信，他哼着不成调的曲子，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池边凝结的血痂。那些暗红碎块扑通扑通落进池里，惊起三两只以腐肉为食的赤眼蝇。

教众护法，人带到了。

黑袍教众跪在五步外，额头紧贴地面。

匕首突然停住。少年邪修转过脸时，发尾缀着的银铃铛叮当作响。他生得实在好看，杏眼琼鼻，左颊还有个酒窝，任谁看了都要道句灵气逼人——如果忽略他正在用刀尖挑人指甲缝玩的话。

桑檎瞿湫遐？

桑檎突然笑起来，露出两颗虎牙，

桑檎那个穿白衣裳的漂亮哥哥？

地牢深处传来锁链挣动的声响。桑檎蹦跳着过去，银铃在黑暗里响成一条诡谲的线。当他看清铁栅栏后的人，脚步突然凝滞。

瞿湫遐被吊在刑架上，素白道袍染着血，却仍像截新雪落在污浊里。最要命的是那双眼睛，明明经脉被封灵力尽失，那目光却清凌凌的，倒映着桑檎骤然阴沉的脸。

桑檎看什么看！

桑檎突然暴起，匕首狠狠扎进对方肩胛。鲜血喷在他脸上时，少年伸出舌尖舔了舔，又嫌恶地皱眉：

桑檎你们这些名门正派，血都是苦的。

他转身从陶罐里抓出条通体碧绿的小蛇。那蛇头呈三角，此刻正疯狂扭动着要往他袖子里钻。

桑檎知道这是什么吗？

桑檎掐着蛇七寸凑到瞿湫遐眼前，

桑檎青崖山的情蛊，用一百个处子的心头血喂大的。

他忽然压低声音，带着孩童分享秘密般的雀跃：

桑檎等你中了毒，会哭着求我疼你哦。

瞿湫遐终于开口，声音像冰下流动的泉水：

瞿湫遐何必糟蹋人命？

桑檎人命？

桑檎歪着头，突然咯咯笑起来。他手腕一翻，毒蛇尖牙没入瞿湫遐颈侧，

桑檎你们杀妖取丹时不也这么说？

少年贴近渗血的伤口，呼出的热气拂过对方绷紧的下颌：

桑檎等蛊毒发作，我倒要看看...…

话音戛然而止。

瞿湫遐竟在笑。不是冷笑也不是讥笑，而是三月春阳化开坚冰那种笑。他垂眸看着僵住的少年，轻声道：

瞿湫遐原来你也会怕。

桑檎触电般后退。银铃铛撞在石壁上，碎成满地晶莹的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