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的气息，裹挟着冰冷的河水腥气、刺鼻的硫磺味和浓烈的臭氧味，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砸在悬空的江枫脸上！那条由无数粗壮如蟒、断裂扭曲的工业电缆组成的恐怖“活物”，破开墨黑色的湍急水流，裹挟着漫天浑浊的水花和滋滋作响的致命电弧，如同地狱深渊探出的巨爪，朝着他噬咬而来！
太快了！避无可避！
“嗬！”江枫的喉咙里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抓住锈蚀铁梯的双手猛地爆发出最后的力量，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在千钧一发之际向上、向侧面猛地一窜！
“轰——哗啦！！”
巨大的电缆“触手”带着万钧之力，狠狠砸在江枫刚才悬吊的位置！冰冷的、带着强大冲击力的浑浊河水劈头盖脸浇了他一身！无数断裂的、闪烁着蓝白色火花的电缆末端，如同狂舞的毒蛇，擦着他的小腿和后背扫过！
“滋啦——！！！”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灵魂都被瞬间撕裂的剧痛，伴随着恐怖的电流爆鸣声，猛地从江枫的右小腿外侧炸开！他感觉自己的肌肉瞬间痉挛、焦糊！视野被一片刺眼的白光吞噬！身体完全失去了控制，像一块沉重的石头，从湿滑的铁梯上直直地向下坠落！
“噗通！”
冰冷的、翻涌的黑色河水瞬间将他吞没！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一黑，腥臭的河水疯狂地灌入口鼻！刺骨的寒冷和电流带来的麻痹剧痛同时席卷全身！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拖向河底无尽的黑暗深渊！
**苏晚！**
那个在微弱光影中蜷缩在对岸岩石上的身影，如同最后的灯塔，在即将熄灭的意识里爆发出一点微弱的光！他不能死在这里！苏晚还在等着他！那个该死的“老朋友”和“真正的记录者”还在逍遥法外！
求生的意志如同火山喷发！江枫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水流刺激着眼球，只能看到一片模糊晃动的黑暗和无数随波逐流、如同水鬼头发般飘荡的垃圾、碎屑。右腿的剧痛和麻痹感让他几乎无法动弹。肺部火辣辣地疼，氧气正在飞速消耗！
他疯狂地蹬动还能活动的左腿，双手不顾一切地在粘稠的水流中划动，试图对抗强大的暗流，挣扎着向上浮去！
“咕噜噜……”一串气泡从他口鼻中溢出。
头顶上方，是翻涌的、透着微弱光晕的水面。但更近的，是那条恐怖的电蛇！它似乎被激怒了，一击未中，并未缩回水底，而是在湍急的河水中狂乱地扭动、挥舞！断裂的电缆末端如同死神的鞭子，带着滋滋作响的电弧，在墨黑的水中划出一道道短暂而致命的蓝白色轨迹，封锁着他上浮的空间！
必须躲开！一旦被缠住，瞬间就会被高压电流烧成焦炭！
江枫强迫自己冷静，将身体蜷缩，利用水流和漂浮的杂物作为掩护。他看到一根巨大的、被水流冲下的腐朽木桩正从侧面撞来！他猛地一蹬腿（剧痛让他几乎昏厥），身体借力向木桩后方闪去！
“滋啦——！”一道蓝白色的电蛇几乎是贴着他的头皮扫过，击中了他刚才的位置，在水下爆开一团刺眼的光芒！
好险！但这一下动作几乎耗尽了他肺里最后一点氧气！视野开始发黑，耳鸣嗡嗡作响！
他必须立刻上浮！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在靠近河岸、水流稍缓的浑浊水域底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微弱地反射着上方防爆灯闪烁的火花？不是石头，也不是垃圾……像金属？而且……不止一个？
生死关头，任何异常都可能意味着生机！江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个方向潜游过去！
近了！
那是……几根深深楔入河床淤泥的、锈迹斑斑的粗大钢筋！像是某个沉没设施的基础！它们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水流被搅动得稍缓的角落！
江枫如同抓住救命稻草，猛地扑了过去，双手死死抓住其中一根冰冷的钢筋！冰冷的触感和坚实的支撑感让他濒临崩溃的精神获得了一丝喘息。他立刻将头探出水面！
“噗——哈！哈！哈！”他贪婪地、剧烈地喘息着，冰冷的空气混合着浓烈的臭氧气味灌入灼痛的肺部。冰冷的河水顺着头发和衣领不断淌下，带走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右腿的剧痛和麻痹感一阵阵袭来，让他眼前发黑。
他死死抓住钢筋，稳住身体，警惕地环顾四周。那条狂舞的电缆电蛇似乎失去了目标，依旧在附近水域狂乱地扭动、放电，发出滋滋的恐怖声响，蓝白色的电光在幽暗的河面上闪烁不定，如同地狱的烟火。暂时没有发现他。
暂时安全。但只是暂时的。他需要上岸！苏晚在对岸！
他抬头望向对岸。刚才看到人影和身影的地方，此刻被几盏闪烁不定的防爆灯投下更加混乱的光影。那蜷缩的人影似乎还在！但那个站在旁边的模糊身影……不见了？
是离开了？还是……隐藏在了更深的阴影里？
不能再等了！必须想办法渡河！
他观察着四周。这条暗河宽度至少有二三十米，水流极其湍急，中间还潜伏着那条致命的电缆怪物。游过去几乎等于自杀。河面上方那些纵横交错的巨大管道，或许……是唯一的通道？
他的目光锁定在头顶斜上方不远处。一根直径超过一米的巨大生锈输水管道，如同钢铁巨蟒，从黑暗的穹顶垂落，斜插进湍急的河水中。它距离江枫藏身的位置并不远，只有几米高，而且似乎有一处巨大的锈蚀破口，距离水面更近一些。如果能爬上去，沿着这根管道，或许能到达对岸？
但这几米的高度，对于此刻重伤疲惫的他来说，不啻于天堑。而且管道湿滑无比，布满厚厚的铁锈和苔藓。下方，就是那条随时可能再次暴起的电蛇！
就在这时，他紧抓着的钢筋下方，那浑浊的河水中，刚才瞥见的金属反光再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强忍着恐惧，再次屏息，将头埋入冰冷的河水，眯起眼睛向下看去。
浑浊的水下，光线极其微弱。但借着上方防爆灯在水面的折射，他勉强看清了——在几根钢筋的根部，河床的淤泥里，半掩埋着一个……**金属工具箱**？
工具箱不大，是那种老式的、厚实的铁皮箱，锈迹斑斑，但似乎没有完全腐烂。箱子的一角被淤泥覆盖，另一角露在外面，刚才的反光正是来自它尚未完全锈蚀的金属棱角。
工具箱？在这种地方？会有什么？
江枫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疯狂的念头闪过脑海！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扎入水中，强忍着右腿的剧痛和河水的刺激，朝着那个半掩埋在淤泥里的金属箱潜去！
冰冷浑浊的水包裹着他。他摸索到箱子边缘，入手是冰冷粗糙的铁锈。箱子似乎被淤泥吸住了，很沉。他用尽全身力气，双脚蹬在河床的岩石上，双手抓住箱子的提手，猛地向上拽！
“噗！”箱子被从淤泥中拔了出来，带起一片浑浊。它比想象中更沉！江枫顾不得许多，抱着这个冰冷的铁疙瘩，奋力向上浮去！
“哗啦！”他再次破水而出，剧烈喘息，将沉重的铁皮箱拖到钢筋构成的狭小“避风港”里。箱子不大，但异常沉重，密封性似乎很好，这么多年泡在水里，里面可能还没完全进水。
箱子上挂着一把同样锈迹斑斑的大铁锁。江枫抓起旁边河床上的一块尖锐石头，狠狠砸了下去！
“铛！铛！铛！”沉闷的敲击声在巨大的水流轰鸣中显得微不足道。几下之后，锈蚀的锁扣终于断裂！
江枫怀着近乎赌博的心情，颤抖着打开了沉重的箱盖。一股浓烈的铁锈和机油味扑面而来。箱子里灌满了浑浊的泥水，但借着上方微弱的光线，他看到了几样被泥水浸泡、却依旧能辨认轮廓的东西！
一把巨大的、锈迹斑斑但刃口依然锋利的……**管钳**！
几卷同样布满锈迹、但看起来还算完整的……**粗麻绳**！
还有……一小罐用密封油纸包裹的、标签早已模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油脂**？
管钳！麻绳！油脂！
这三样东西，如同黑暗中的曙光，瞬间点燃了江枫眼中求生的火焰！
他立刻抓起那罐密封油脂，剥开早已脆化的油纸。里面是半凝固的、黑乎乎的膏状物，散发着一股刺鼻的、类似沥青和机油混合的气味。他毫不犹豫地将这些粘稠的油脂，厚厚地涂抹在自己的双手、小臂和还能发力的左腿上！冰冷的油脂带来一丝滑腻感，但更重要的是——**防滑**！
接着，他抓起那卷粗麻绳。绳子浸透了水，沉重无比，但非常结实。他用尽全身力气，将绳子的一端死死系在刚才救命的钢筋上，打了一个死结。另一端，他拿起那把沉重的管钳，在绳头上缠绕了几圈，同样死死绑紧！管钳成了绳头沉重的坠子！
现在，他需要将绑着管钳的绳头，抛向斜上方那根巨大输水管道的破口处！
他深吸一口气，凝聚起全身的力量和意志，不顾右腿撕心裂肺的剧痛，将身体重心压在钢筋上，抡起绑着沉重管钳的绳头，朝着斜上方那个锈蚀的管道破口，用尽全力抛去！
一次！沉重的管钳带着麻绳划过一道弧线，砸在冰冷的管道外壁上，溅起几点锈屑，无力地滑落下来，噗通一声掉进水里。
失败！距离和高度都太勉强！
江枫喘息着，再次将湿透沉重的绳头拽回来。冰冷的河水带走他仅存的热量，右腿的伤口在冰冷的刺激下痛得钻心。但他眼中只有那个目标！
他调整姿势，将身体压得更低，像一张拉满的弓，再次抡起绳头！这一次，他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身体几乎要脱离钢筋的支撑！
“走！！”
沉重的管钳带着麻绳，呼啸着飞向上方！划过一个更高的弧线！
“铛！！！”
一声沉闷的金属撞击声！管钳的头部，不偏不倚，正好卡进了那巨大管道破口处扭曲断裂的金属缝隙里！
成功了！
江枫的心脏狂跳！他立刻用力拽了拽绳子。另一端牢牢地卡死在管道破口处！一条通往上方管道的、湿滑危险的“索道”形成了！
没有时间犹豫！下方，那条狂舞的电蛇似乎被刚才的动静再次惊动，扭动着巨大的电缆身躯，带着滋滋作响的电弧，朝着他藏身的钢筋区域缓缓游弋而来！蓝白色的电光在幽暗的水面上越来越近！
江枫咬紧牙关，将沾满油脂的双手死死抓住湿滑的粗麻绳！冰冷的油脂带来了关键的摩擦力！他将身体的重量完全交给双臂和还能发力的左腿，右腿虚点着，强忍着剧痛，开始沿着这条几乎垂直的、湿漉漉的麻绳，向上攀爬！
每一寸移动都异常艰难！麻绳浸透了水，沉重滑腻，即使有油脂，也极难抓握。手臂的肌肉因为过度用力而疯狂颤抖。冰冷的河水顺着绳子流下，浸透了他的全身。下方，那条电蛇的滋滋声和巨大的水流搅动声越来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臭氧味更加浓烈！
他不敢向下看！全部意志都集中在头顶那越来越近的管道破口！那是生的希望！
“滋啦——！！！”
一道刺眼的蓝白色电光猛地从下方炸开！一条细长的电缆末端如同毒蛇的信子，带着致命的电流，狠狠抽打在江枫下方几米处的麻绳上！
“啪！”麻绳瞬间被烧焦了一截！冒出刺鼻的青烟！绳子的承重部分虽然没有立刻断裂，但肉眼可见地变得焦黑脆弱！
江枫亡魂皆冒！最后的潜力被彻底激发！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双臂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双脚在湿滑的管壁上猛地一蹬！
“嗬啊——！！”
他的身体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向上窜起！沾满油脂的左手，终于死死地扒住了巨大管道破口处冰冷、粗糙、布满尖锐锈片的边缘！
尖锐的锈片瞬间刺破了他手掌的皮肤和油脂，鲜血涌出！剧痛袭来！但他死死抓住！用尽全身力气，将身体向上拖拽！右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他几乎昏厥，但求生的意志支撑着他！
他半个身子终于爬上了管道！冰冷的钢铁触感传来！他立刻翻身滚了进去！
“轰——哗啦！！”
几乎在他身体完全进入管道破口的瞬间，那条巨大的电缆“触手”带着万钧之力和恐怖的电流，狠狠砸在了他刚才攀爬的位置！水面炸开巨大的浪花！绑在钢筋上的麻绳被狂暴的力量彻底扯断！卡在管道破口处的管钳也被震得脱落，噗通一声掉入下方的黑色深渊！
好险！只差一秒！
江枫瘫倒在冰冷、布满厚厚锈尘的管道内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开。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右腿的伤口在刚才的爆发下更是痛得他眼前发黑。鲜血从被锈片割破的手掌不断渗出，染红了身下的铁锈。
但他活下来了！暂时脱离了那条死亡之河！
他挣扎着坐起身，靠在冰冷的管道内壁。管道内径很大，足够他弯腰行走。里面一片漆黑，只有管道破口处透进一点点来自下方暗河的、摇曳不定的微光。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和尘土味。
他掏出那部老旧的手机，按亮屏幕。微弱的荧光照亮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管道内壁布满了厚厚的红褐色锈迹，脚下是松软的锈尘和不知名的碎屑。他检查了一下右腿的伤势。裤腿被烧焦撕裂，小腿外侧一片焦黑，皮开肉绽，伤口周围红肿发烫，还在渗着血水。剧痛和麻痹感交织。万幸没有伤到骨头，但行动肯定大受影响。
他撕下相对干净的衬衫下摆，用牙齿和手配合，笨拙地将伤口上方死死勒紧，进行简单的止血。剧痛让他冷汗直流，眼前阵阵发黑。
包扎完伤口，他扶着冰冷的管壁，艰难地站了起来。手机微弱的光柱扫向前方。管道幽深，不知通向何处。但根据方向判断，这根管道应该是斜着通往对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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