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烧痊愈后的向暖暖,像是被精心浇灌过的小花,虽然还有些蔫蔫的,但气色和精神都在王楚钦无声却无处不在的“监管”下迅速恢复。他不再别扭地掩饰关心,虽然表达方式依旧带着点“王楚钦式”的硬核。
他会直接把她餐盘里的辣椒挑走,理由是“病刚好,忌口”。
会在她整理数据时间稍长,就皱着眉敲桌子:“眼睛不要了?休息!”
甚至在她试图踮脚够高处柜子里的文件时,他会一声不吭地走过来,轻松地替她拿下来,顺手还揉一把她的脑袋(力道依旧没轻没重),丢下一句:“矮冬瓜,下次叫人。”
这些举动落在队友眼里,简直是大型屠狗现场。大家心照不宣地交换着“啧啧啧”的眼神,只有向暖暖,虽然心里甜丝丝的,但更多时候是懵懵懂懂地接受着他的“指令”,觉得他大概是……怕她再生病拖累训练?毕竟他可是队里的王牌。
王楚钦心里憋着一股劲。经历了误会、冷战、雨夜寻回和病中守护,他觉得自己心里那点心思简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他不想再这样模糊不清下去了!他要一个名分!一个光明正大站在她身边、管她吃喝拉撒(划掉)关心她保护她的名分!
但怎么开口?写情书?太娘炮!当面说“我喜欢你”?不行不行,光是想想那几个字,他就觉得舌头打结,耳根发烫,比打奥运决赛还紧张!
他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终于在一个训练结束后的傍晚,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天衣无缝”、“既爷们儿又含蓄”的表白方式。
夕阳给训练馆镀上了一层暖金色。其他队员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加练的王楚钦和整理器械的向暖暖。空气里弥漫着橡胶和汗水混合的气息,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王楚钦的紧张。
向暖暖正蹲在地上,认真地数着散落的乒乓球。王楚钦深吸一口气,走到她旁边,也蹲了下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她。
向暖暖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球少了?”
“咳,”王楚钦清了清嗓子,目光有些飘忽,不敢直视她清澈的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上的防滑胶粒,“那什么……暖暖。”
“嗯?”向暖暖放下手里的球,专注地看着他。夕阳的金光落在她长长的睫毛上,投下小扇子般的阴影。
王楚钦心跳如擂鼓,感觉嗓子眼发干。他鼓足勇气,用一种极其严肃、仿佛在讨论重大战术部署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看这个球台。” 他指了指旁边光洁的蓝色球台,“它很标准,对吧?长274,宽152.5,高76。”
向暖暖:“???” 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懵懂地点点头:“嗯,国际标准尺寸。”
“嗯。” 王楚钦严肃地点点头,目光依旧死死盯着球台,仿佛上面有绝世秘籍,“还有这个球。” 他拿起一个白色小球,在手里无意识地捏着,“直径40毫米,重2.7克,赛璐珞材质。”
向暖暖更茫然了:“……对?” 他今天怎么突然研究起器材规格了?
王楚钦深吸一口气,感觉后背都开始冒汗了。他猛地转过头,终于看向向暖暖,眼神极其认真,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语速飞快地说:
“我的意思是!就像这球台和球,标准!完美适配!缺一不可!少一毫米都不行!懂吗?!”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脸涨得通红,眼神灼热得像要烧起来,紧紧盯着向暖暖,等着她的回应。
向暖暖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关于乒乓球台和球的“适配性”演讲彻底搞懵了。她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王楚钦通红的脸和无比严肃(甚至有点凶狠)的表情,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他是在暗示训练器材维护的重要性?还是觉得我最近整理的球规格有误?或者……他是在用乒乓球的完美配合比喻双打搭档?可我是队医助理啊?
在巨大的困惑和一丝“难道我做错事了”的忐忑中,向暖暖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开口:
“呃……王楚钦选手,”她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专业且重视,“你是说……我们基地的球台和球,需要重新校准一下尺寸和重量?还是……你觉得我上次入库的球批次有问题?我明天可以再仔细核对一遍规格清单的!”
轰——!
王楚钦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他期待中的脸红心跳、羞涩点头、或者至少是恍然大悟呢?!结果……结果她给他整了个器材质检报告?!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又迅速涌上,这次是羞愤交加的红!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脸认真、甚至带着点“工作检讨”意味的向暖暖,胸口剧烈起伏,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你……我……”他指着她,手指都在抖,嘴唇哆嗦着,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巨大的挫败感和羞耻感像海啸一样把他淹没!他精心策划的“完美适配”表白,在她那里就变成了“规格校准”?!
“噗嗤——” 一声极力压抑却还是没憋住的笑声从门口传来。
两人同时扭头看去!
只见孙哥和另一个队友正捂着嘴,肩膀疯狂耸动,脸憋得通红,显然是目睹了全程!尤其是孙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一边笑一边捶墙:“哎哟我的妈!适配性!哈哈哈!校准!哈哈哈!大头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王楚钦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他猛地站起身,羞愤欲绝地瞪着门口那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损友,又低头看了看还蹲在地上、一脸无辜加困惑、显然完全没Get到他意思的向暖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向!暖!暖!”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低吼出她的名字,声音因为极度羞愤而扭曲,“你……你这个……大笨蛋!!!”
吼完,他再也待不下去了!像只被踩了尾巴、彻底炸毛的猫,猛地转身,几乎是同手同脚地、带着一身狂暴的低气压和通红的耳根,狼狈不堪地冲出了训练馆!背影充满了“生无可恋”和“没脸见人”的悲愤!
“砰!” 大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训练馆里,只剩下蹲在地上、完全状况外的向暖暖,和门口两个笑得快要抽过去的队友。
向暖暖茫然地眨眨眼,看着王楚钦消失的方向,又看看笑得东倒西歪的孙哥他们,小脸上写满了问号:“他……他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吗?球台和球的规格……真的需要重新校准吗?”
孙哥好不容易止住笑,抹着眼泪走过来,拍了拍向暖暖的肩膀,语气充满了同情和憋不住的笑意:“暖暖啊暖暖……你是真傻还是天然呆啊?我们大头……他刚才那是在跟你表白啊!什么球台和球适配……他是说你们两个适配!绝配!天仙配!懂不懂啊?!”
“啊?!” 向暖暖瞬间石化!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张成了“O”型,大脑彻底宕机!
表……表白?
像球台和球一样……适配?
缺一毫米都不行?
轰——!迟来的、巨大的信息量如同陨石撞击地球,狠狠砸在向暖暖的脑门上!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一下,从脖子根红到了耳朵尖!比发烧时还要红!滚烫滚烫的!
天啊!他……他刚才那么严肃、那么脸红脖子粗地……是在表白?!而她……她居然一本正经地跟他讨论器材规格校准?!还说要核对清单?!
巨大的羞窘和迟来的甜蜜感如同火山喷发,瞬间将她淹没!她猛地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发出一声无地自容的哀鸣:“呜……”
她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悲愤地骂她“大笨蛋”然后逃走了!
她好像……真的搞砸了一个超级重要的……适配性测试?不,是表白!
看着向暖暖后知后觉、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的样子,孙哥和队友再次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笑声。
而冲回宿舍、把自己摔在床上的王楚钦,用枕头死死捂住自己滚烫的脸,内心疯狂咆哮:向暖暖!你绝对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我的表白啊!我的尊严啊!全完了!啊啊啊啊啊!
这个关于“标准规格”的乌龙表白事件,注定要成为基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最令人津津乐道的甜蜜(且搞笑)谈资了。而迟钝的小助理,终于在队友的点拨下,后知后觉地接收到了那份来自“钢铁直男”的、独一无二的“适配”信号,只是这接收过程……实在有点费王楚钦的脸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