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菲尔的目光不经意间捕捉到那点刺目的湿痕。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 。一阵尖锐的、如同无数细密冰针瞬间贯穿心脏的剧痛席卷而来。那痛感如此真实，如此强烈，甚至盖过了灵魂深处契约锁链的尖啸和记忆碎片冲击的混乱！
这剧痛彻底摧毁了泽菲尔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理智。那属于“梦想家”的冰冷外壳，那被强行抹去的记忆屏障，那深渊的低语警告……一切都在艾维斯绝望的泪水和那锥心刺骨的剧痛面前，轰然崩塌。
“艾维……”一声沙哑的、带着浓重哽咽的低唤，不受控制地从泽菲尔紧咬的齿缝间溢出。不再是冰冷的全名，而是那个仿佛被尘封在灵魂灰烬深处、此刻却被剧痛强行撬开的昵称。
艾维斯听到这声呼唤，身体猛地一震，蓝绿色的眼眸瞬间睁大，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濒死之人抓住浮木般的希冀。
泽菲尔再也无法抑制。所有的混乱、剧痛、愤怒、茫然，以及对眼前这个正为他走向毁灭的灵魂那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本能的悸动和……怜惜，最终都化为一股毁灭性的冲动。他猛地松开钳制艾维斯手腕的手，却在艾维斯因失去支撑而微微后仰的瞬间，双臂如同两道坚固的铁箍，带着不容抗拒的、近乎毁灭性的力道，狠狠地、死死地将艾维斯冰冷颤抖的身体圈进了自己怀中。
那拥抱的力度之大，让艾维斯瞬间窒息，肋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却被彻底淹没在泽菲尔滚烫的怀抱和随之而来的、更加狂暴的掠夺之中——
泽菲尔毫不犹豫地低下头，狠狠地吻了上去！这一次，再无丝毫试探，毫无半分轻柔。
他的嘴唇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力度，粗暴地碾压上艾维斯冰冷苍白的唇瓣，瞬间撬开了对方因惊愕而微张的齿关。那是一个充满了绝望、愤怒、混乱和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深情的吻。滚烫的舌带着不容置疑的霸道，长驱直入，疯狂地扫荡着艾维斯口腔内冰冷的领地，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泪水的咸涩，激烈地纠缠、吸吮、索取。仿佛要将对方肺里所有的空气、灵魂里所有的痛苦、乃至生命本身都彻底吞噬殆尽。
“唔……！”艾维斯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的掠夺彻底淹没。他徒劳地想要挣扎，双手下意识地抵在泽菲尔坚实的胸膛上，却如同蚍蜉撼树。窒息感瞬间袭来，眼前阵阵发黑。泽菲尔的手臂像烙铁般紧紧箍着他的腰背，另一只大手则狠狠地扣在他的后脑勺，五指深深插进他微卷的黑发中，固定着他的头颅，迫使他承受这狂风暴雨般的侵袭。那力道之大，仿佛真的要将他揉碎了，拆解了，彻底融进自己的骨血之中！
空气被彻底掠夺，肺部灼痛，意识开始模糊。艾维斯抵在泽菲尔胸膛上的双手，最终无力地垂下，转而紧紧地、绝望地攥住了泽菲尔背后的衬衫布料，指节用力到泛白，将那昂贵的面料揉捏得一团狼藉。如同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他被迫仰着头，承受着这几乎要将他灵魂都吸走的吻，蓝绿色的眼眸彻底失神，蒙上了一层濒临窒息的、迷离朦胧的水雾，如同笼罩在暴风雨中的港湾。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眼角，混入两人激烈交缠的唇齿之间。
直到艾维斯感觉自己真的要在下一秒彻底窒息昏厥时，泽菲尔才猛地松开了对他的钳制！
“嗬——！咳咳……！”艾维斯如同被抛上岸的鱼，身体骤然脱力，软倒在泽菲尔依旧紧紧环抱着他的臂弯里，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喘息着新鲜空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剧烈的咳嗽。胸脯剧烈起伏，苍白的脸颊因为缺氧和激烈的吻而染上病态的潮红。金丝眼镜早已在挣扎中不知去向，那双失去了镜片遮挡的蓝绿色眼眸，此刻水汽氤氲，迷离朦胧，如同笼罩着伦敦永不散尽的浓雾，里面盛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未散的恐惧，以及一丝被彻底点燃的、扭曲的羞怯与期待。
双唇分开的瞬间，拉出一道暧昧的***************
泽菲尔粗重地喘息着，胸膛同样剧烈起伏，深紫色的眼眸依旧翻涌着未平息的风暴，死死地盯着怀中几乎瘫软的人。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未散的狂暴，有混乱的余烬，有对自己失控的惊愕，但更多的，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近乎贪婪的占有欲和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刻入骨髓的痛楚。
他抬起一只手，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力量透支还是情绪激荡，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神明的优雅和不容置疑的占有，轻轻拭去艾维斯唇边那缕狼狈的银丝。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对方被吻得红肿、甚至微微破皮的唇瓣，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和电流般的战栗。
艾维斯被他指尖的动作激得又是一颤，迷蒙的蓝绿色眼眸微微睁大，里面水光潋滟，饱含着劫后余生的脆弱、被彻底侵占的羞怯，以及一种孤注一掷的、飞蛾扑火般的期待。他靠在泽菲尔滚烫的怀里，身体因为刚才的窒息和激烈的情绪而依旧微微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飘零的落叶。他仰着头，望着泽菲尔那张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深邃、混乱却无比真实的脸，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声音破碎而微弱，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祈求，轻轻飘散在充斥着两人激烈喘息和灵魂焦糊气息的空气里：
“泽菲尔……”他念着这个名字，如同念着唯一的咒语，“今晚……可以……抱着我睡吗……”每一个字都轻得像羽毛，却又重若千钧，带着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对那点虚幻温暖的极致渴求。
泽菲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深紫色的眼眸里，翻涌的风暴似乎被这句卑微的祈求按下了暂停键。他低头，看着怀中艾维斯那张布满泪痕和潮红、写满了脆弱和期待的脸。那张脸苍白、破碎，带着契约啃噬的痕迹和梦魇折磨的阴影，却在此刻，因为那句“抱着我睡”的祈求，而奇异地焕发出一种近乎献祭的、病态的光彩。
许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掠过泽菲尔深邃的紫眸——有未消的混乱，有深沉的痛楚，有对未知契约反噬的本能恐惧，但最终，却被一种更原始的、更汹涌的东西压了下去。那东西像沉睡的火山在灵魂深处苏醒，带着被强行唤醒的、名为“泽菲尔”的残响，驱散了“梦想家”的部分冰冷。
一抹极其浅淡的、却真实存在的温柔弧度，极其缓慢地，爬上了泽菲尔的嘴角。那笑意很淡，很疲惫，甚至带着挥之不去的阴影，却如同穿透厚重云层的第一缕微光，落在他向来冷峻的面容上，带来一种惊心动魄的、近乎破碎的柔和。
“好。” 一个字，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不容置疑的重量，轻轻敲在艾维斯紧绷到极限的神经上。
艾维斯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那光芒亮得惊人，几乎驱散了他眼底所有的阴霾和痛苦。他像是怕对方反悔，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挪动了一下冰冷颤抖的身体，更深地依偎进泽菲尔滚烫坚实的怀抱里，将自己彻底交付。整个身体仿佛还沉浸在刚才那场激烈的情感和掠夺风暴的余波中，细微地、无法控制地颤抖着。
泽菲尔收紧手臂，小心翼翼地将这具冰冷、颤抖、承载了太多绝望和深情的身体更深地揽入怀中。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艾维斯能更舒适地靠在自己肩窝。低下头，鼻尖不经意地蹭过艾维斯微卷的黑色短发。一股混合着淡淡白朗姆酒、清新青提汁液和他本身特有的、如同雨后被阳光晒过的青草般的少年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泽菲尔的鼻腔。
这气息如此陌生，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直击灵魂深处的熟悉感。像一把生锈的钥匙，轻轻转动了他记忆废墟深处某把早已锈死的锁。一些极其模糊的、毫无逻辑的画面碎片——图书馆里混合着旧书和咖啡的味道？廉价公寓里泡面的气息？某个雨后的清晨，湿润青草的芬芳？——毫无预兆地、快如闪电般掠过他剧痛未消的意识，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更深沉的茫然。
泽菲尔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深紫色的眼眸深处，那刚刚浮现的一丝柔和瞬间被更浓重的阴霾和警惕覆盖。他下意识地收紧了环抱着艾维斯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怀中的人发出一声细微的、带着满足感的痛哼。
代价的锁链在灵魂深处发出濒临断裂的、令人牙酸的尖啸。深渊冰冷的吐息，如同实质的触手，缠绕上相拥的两人。房间角落的阴影，似乎在不祥地蠕动、加深。
艾维斯似乎毫无所觉。他安心地将脸埋在泽菲尔温暖的颈窝，汲取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如同雪后松针般的微凉气息，紧绷的身体在对方强硬的怀抱里一点点放松下来。疲惫如同沉重的铅块，终于彻底压垮了他。浓密的睫毛如同疲惫的蝶翼，缓缓垂下，覆盖住那双饱经折磨的蓝绿色眼眸。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鼾声，很快从他紧贴着泽菲尔颈动脉的唇边逸出。
他睡着了。在灵魂契约濒临崩溃、深渊凝视近在咫尺的绝境中，在夺走了他一切、又被他用一切换回来的“陌生人”怀里，沉沉睡去。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近乎孩童般的、脆弱的安宁。
泽菲尔一动不动地抱着他，深紫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晦暗不明，如同两口深不见底、此刻正酝酿着未知风暴的古井。他清晰地感受着怀中身体的冰冷和细微的颤抖，感受着那脆弱生命传递来的微弱心跳。指尖无意识地、极其轻柔地拂过艾维斯汗湿的额角。
窗外，苏活区永不沉睡的喧嚣隐隐传来。而房间内，只有艾维斯细微的呼吸声，泽菲尔压抑的喘息，以及那根在寂静中持续发出濒死呻吟的、无形的契约锁链。
深渊的阴影，在墙角无声地蔓延。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