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乱流核心区域的边缘,狂暴的能量涡旋如同永不停歇的磨盘,将一切卷入的物质碾磨成最原始的混沌粒子。在这片色彩癫狂(紫黑、惨绿、暗金扭曲交织)、法则崩坏的绝地之中,一点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的七彩光茧,正如同被卷入洋流的枯叶,在相对平缓却依旧致命的乱流裹挟下,无力地飘荡着。
光茧表面,曾经烙印着的七个象征魂灵本源的微光印记,此刻已彻底熄灭、消散,只留下七个浅淡到几乎看不见的凹痕。茧内,一个初生婴儿大小的身躯蜷缩着,呼吸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意识沉沦在无边无际的黑暗冰原深处。冰原上空,七个黯淡的光点如同被冰封的星辰,陷入了绝对死寂的永眠,再无一丝波动。这光茧,这婴儿,仿佛已是宇宙尘埃的一部分,随时可能被下一股狂暴的乱流撕碎,彻底归于虚无。
然而,就在这看似彻底沉寂的死亡边缘,那七个深埋于核心封印最深处、代表魂灵最后“存在”的烙印中,属于天梦冰蚕的那一点,极其极其微弱地、如同幻觉般闪烁了一下。没有力量,没有意识,只有一丝源自百万年精神本源的特殊性,在终极沉眠的边缘保留了一丝模糊的“感知”本能。
这缕残存的“感知”,捕捉到了光茧漂流轨迹前方潜藏的致命危机——一股无形的、却更加狂暴混乱的时空潜流,正如同宇宙巨兽的咽喉,张开了吞噬的巨口!一旦被卷入,光茧连同其内脆弱的生命,将在瞬间化为齑粉!
“位面…斗罗…唯一…生路…推…”
一个断断续续、没有任何力量、纯粹是求生本能驱动的“意念碎片”,从天梦的烙印中艰难地“逸散”出来,如同投入死水中的一颗微小石子。这意念碎片,瞬间触动了其他六个同样深埋于封印核心、仅存最后一丝“存在感”的魂灵烙印!
冰帝的碧、雪帝的蓝、丽雅的靛、八角的莹白、小白的银灰、邪帝的猩红……六个烙印如同被火星点燃的枯草,极其艰难地、同步地亮起了一丝微弱到极致的回应!没有交流,没有犹豫,亿万年来与霍雨浩灵魂共生所形成的本能链接,在这一刻超越了一切。一个孤注一掷的共识瞬间达成——燃烧这最后的“存在烙印”,为光茧施加一次最后的、方向性的推动!目标:前方感知到的那个散发着厚重生命气息的巨大位面——斗罗大陆! 至于能落在位面的何处,只能交给命运!
“燃——!!!”
仿佛七个不屈灵魂在湮灭前发出的、无声的集体呐喊!
光茧表面,那七个几乎看不见的烙印凹痕处,骤然爆发出七道决绝到极致的光芒!不再是力量的光辉,而是存在本身在燃烧!金色的天梦、碧绿的冰帝、冰蓝的雪帝、海蓝的丽雅、莹白的八角、银灰的小白、猩红的邪帝——七色光华如同七朵在绝对零度中瞬间怒放又凋零的冰晶之花,带着一种献祭生命本源般的凄美与壮烈!
七股燃烧“存在”产生的微弱推力,在虚空中艰难地融合,形成一股虽不强大却带着明确指向性的力量洪流!它狠狠地、义无反顾地撞击在光茧之上!
嗡!
光茧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推了一把,瞬间脱离了那股致命的潜流吸力,加速朝着斗罗大陆位面壁垒的方向疾射而去!在推动完成的刹那,那七朵燃烧的魂灵之花,光华彻底散尽,连凹痕都仿佛被抹平,再无任何痕迹。它们存在的最后证明,连同那句未能发出的“拜托了”的意念雏形,被深深地、被动地烙印在了包裹婴儿的核心封印最外层,化为一个无形的、等待触发的“钥匙”。
光茧,这承载着神王遗骸与魂灵最后希望的脆弱之舟,终于穿透了狂暴的时空乱流边缘,触及了斗罗大陆那坚实而温暖的位面壁垒。
如同露珠融入平静的湖面,光茧几乎没有受到太大阻碍,悄然穿过了位面屏障。进入大气层的瞬间,光茧表面残留的最后一丝七彩光华,在剧烈的摩擦中彻底内敛、消失。它变得完全透明,脆弱得如同一个吹弹可破的肥皂泡,包裹着里面沉睡的婴儿,朝着下方广袤的大地坠落。
夜风呼啸,星斗漫天。圣魂村外,瀑布如练,轰鸣声是这片山林夜晚唯一的旋律。瀑布旁,一间简陋破旧的小木屋孤零零地矗立着,窗户缝隙里透出一点昏暗摇曳的油灯光芒。
木屋内,弥漫着劣质麦酒浓烈刺鼻的气味。唐昊颓然地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木墙,脚下散落着几个空酒坛。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望着屋顶的黑暗,胡茬凌乱,衣衫褴褛,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被无尽痛苦和自责填满的躯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化不开的绝望。旁边用木板临时搭成的小床上,年幼的唐三蜷缩在薄被里,似乎被父亲那如同实质般的悲伤所扰,小小的眉头紧蹙着,睡得并不安稳。
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融入夜色的黯淡流光,无声无息地划破圣魂村上方的夜幕。它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同宇宙间最不起眼的尘埃,不偏不倚,朝着瀑布旁、唐昊那间小木屋前的空地,直直坠落!
噗。
一声轻得如同落叶坠地的声响。一圈微不可查的透明涟漪在泥地上悄然扩散,随即消散。夜风依旧,瀑布轰鸣依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空地上,多了一个蜷缩着的、被近乎透明薄膜包裹的婴儿。夜寒露重,婴儿冻得小脸发青,嘴唇微紫,连呼吸都微弱得几乎断绝。
木屋内,那微弱的落地声和婴儿因寒冷本能发出的、如同幼猫呜咽般的嘤咛,终于穿透了唐昊被酒精和悲伤麻痹的神经。他布满血丝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被打扰的茫然和麻木的不耐。他像一尊生锈的机器,动作僵硬地撑起身体,摇摇晃晃地走到门边,吱呀一声拉开了破旧的木门。
冰冷的夜风夹杂着瀑布的水汽扑面而来,让他混沌的头脑略微清醒了一丝。他眯着醉眼,目光落在屋前空地上那个小小的、微微蠕动的一团东西上。
“弃婴?”一个毫无波澜的念头在唐昊死寂的心湖中闪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连涟漪都未曾激起多少。这种乱世,丢弃孩子的事情并不罕见。他心中只有一片冰冷的麻木和对自身痛苦的沉溺。
或许是出于一丝残留的、对人类幼崽最基本的怜悯,或许仅仅是酒精驱使下的无意识动作,唐昊踉跄着走了过去,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神情,在婴儿身边蹲下。他伸出粗糙、布满老茧和污迹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审视路边野草的随意,朝着婴儿冻得发青的小脸探去,想看看这小小的生命是否还残留着一口气。
就在唐昊的手指,刚刚触碰到婴儿冰凉皮肤的瞬间——
轰!!!
唐昊只感觉自己的头颅仿佛被一柄无形的昊天巨锤狠狠砸中!眼前的一切——木屋、空地、瀑布、星空——如同破碎的镜面般轰然炸裂、消失!
下一刻,无边的死寂与冰冷淹没了他。
他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浩瀚无垠、纯白死寂的诡异空间。这里没有天空,没有大地,没有方向,没有声音。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纯粹到令人心悸的白色虚空。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怖威压,如同七座从天而降的太古神山,轰然降临,狠狠镇压在他的意识之上!
“呃啊——!”唐昊的精神体(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精神体状态)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如同被无形的巨掌狠狠拍在地上,单膝跪倒!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如同风暴中的蝼蚁,连抬头仰望的资格都没有!那七股威压,每一股都截然不同,却都强大到超越了他作为95级封号斗罗的认知极限!
一股,冰寒彻骨,仿佛能冻结灵魂,带着俯瞰众生的绝对威严(雪帝)。
一股,浩瀚如星海,无边无际,带着看透万古的沧桑(天梦)。
一股,邪异霸道,充满混乱与毁灭的意志,仅仅感知就让他灵魂刺痛欲裂(邪帝)。
一股,深邃如渊,带着无尽的包容与汹涌的暗流(丽雅)。
一股,稳固如山,散发着纯粹生命本源的坚韧(八角)。
一股,凶蛮坚韧,如同史前巨兽,带着撕裂一切的魄力(小白)。
一股,尊贵凛冽,是冰寒中的极致,是主宰万物的孤高(冰帝)!
这七股气息交织缠绕,形成一股足以碾碎神祇意志的绝对领域!唐昊的精神体在这领域中被死死禁锢、挤压,连一丝魂力调动的念头都无法升起!那是生命层次和灵魂本源的绝对差距带来的窒息感!他引以为傲的昊天锤武魂,在这威压面前,连一丝颤抖的资格都没有!冷汗(精神层面的感觉)瞬间浸透了他的“身体”,灵魂在哀鸣,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在无边的白色虚空深处,七个巨大到难以想象、形态模糊扭曲、仿佛由纯粹光芒和法则构成的朦胧虚影,在恐怖的威压中心若隐若现。唐昊甚至无法“看”清它们的轮廓,仅仅是它们存在的“投影”,就让他双目刺痛,精神几欲崩溃!
就在唐昊的精神体即将被这无边的威压彻底碾碎、意识陷入永恒的黑暗之时——
一个清冷、空灵、仿佛从万载冰原最深处、跨越无尽时空传来的女声,直接在他的灵魂核心响起。声音不带丝毫人类的感情,冰冷得如同亘古不化的玄冰,只有简洁无比的三个字:
“拜托了。”
这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唐昊的灵魂深处!没有请求,没有解释,只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的托付,仿佛带着亿万钧的重量!
话音落下的刹那——
咔嚓!
整个浩瀚无边的纯白精神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紧接着,轰然破碎!
那七股毁天灭地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嗬——!”
唐昊的意识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从深渊中拽出,猛地回归现实!他依旧保持着手指触碰婴儿脸颊的姿势,单膝跪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夜风灌入他大张的嘴巴,让他发出如同破风箱般的剧烈喘息!
冷汗,真实的、冰凉的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破旧的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如同要挣脱束缚跳出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瞳孔因为极致的惊骇而缩成了针尖大小!刚才那短暂到不足一息的精神冲击,带给他的震撼和恐惧,远超他此生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生死之战!那七个存在是什么?!神?魔?还是更古老、更恐怖的东西?而自己手指触碰的这个婴儿……他僵硬地、如同看待某种极其危险的洪荒异兽般,低头看向怀中。
婴儿依旧闭着眼,呼吸微弱,小脸青紫,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然而此刻在唐昊眼中,这小小的身躯却仿佛连接着一个深不可测、充满大恐怖的宇宙深渊!那句冰冷的“拜托了”,如同最沉重的枷锁,死死铐在了他的灵魂之上!
巨大的惊悸如同冰冷的潮水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被强行从无尽沉沦中拖拽出来的、沉重无比的责任感。阿银的离去让他心如死灰,万念俱灰。而这突如其来的、来自无法想象存在的托付,却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劈开了他沉沦的黑暗,将一付无法逃避、也无法理解的重担,强行压在了他的肩上。
守护他!
这个念头,带着惊悸后的余波,带着对未知恐怖的敬畏,更带着一种被至高存在“选中”的、无法言喻的沉重使命感,在唐昊死寂的心湖中轰然炸响!
他不再犹豫。那托付,是命令,是枷锁,也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活下去的意义。他小心翼翼地将怀中冰冷僵硬的婴儿用自己破旧却厚实的衣袍紧紧裹住,用自己依旧残留着酒气的、宽厚的胸膛紧紧贴住,试图用体温驱散那刺骨的寒意。他粗糙的大手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恐惧与笨拙的轻柔,拂去婴儿脸上沾染的泥土。
唐昊缓缓抬起头,望向深邃的、仿佛隐藏着刚才那恐怖空间的夜空。他布满血丝的眼中,那长久以来的死寂与空洞,被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取代——有惊魂未定的恐惧,有面对未知的沉重,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更有一种从绝望深渊中被强行拖拽出来后的、带着枷锁的、异样的清醒。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在温暖下似乎呼吸稍稍平稳了一点的婴儿,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一种重若千钧的承诺,仿佛在对着虚空中的存在,也仿佛在对自己宣告:
“好…我唐昊…应下了!”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唐昊的儿子!”
“就叫…唐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