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能听见……他……知道……”
指尖终究无力地滑落，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黑暗彻底降临。
……
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狭小、污秽的地牢。
油灯的火苗微弱地跳动了一下，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如同鬼魅般的影子。
太子萧景琰僵立在原地。
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同被瞬间冻结的雕像。玄色蟒袍的下摆处，那几点暗红的血沫，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目得如同盛开的彼岸花。
他脸上的冰冷、探究、以及那刻意维持的、属于储君的威压和审判姿态，在这一刻，如同脆弱的琉璃面具，被那微弱却石破天惊的七个字——“他……他能听见……他……知道……”——狠狠击碎！
深不见底的凤眸骤然收缩到极致！瞳孔深处，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纯粹的、难以置信的惊骇！
【他……他能听见……？】
【听见……什么？！】
【孤？！】
【她知道……孤能听见？！】
【她怎么会……难道……她……她也能？！】
无数的疑问、震惊、以及一种被彻底看穿、被剥去所有伪装的赤裸裸的惊悚感，如同无数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勒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猛地低头，看向地上那彻底失去意识、如同破败玩偶般的身影。
那苍白如纸的脸，嘴角残留的暗红血渍，还有那无力垂落、刚刚试图抓住他衣角的手……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失控的洪流，猛地冲垮了他冰冷坚硬的心防！
那里面有被窥破秘密的震怒，有对未知能力的惊惧，有对地上这“邪祟”的杀意，但更深处……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猝不及防的……茫然？
【她……她快死了……】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浮起，带着一种冰冷的、被强行认知的现实感。
就在这时——
“殿下？” 一个恭敬而带着一丝试探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在地牢门口响起。
是随行的东宫内侍总管，赵德海。他显然听到了里面异常的动静和那声嘶鸣，但又不敢擅入。
萧景琰如同被惊醒的猛兽，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惊骇瞬间被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暴戾所覆盖！
那双凤眸里翻涌的，是足以毁灭一切的狂怒风暴！
他狠狠一脚，踢翻了旁边一只破旧的、散发着馊味的木桶！
“哐当！” 一声巨响在死寂的地牢里炸开！木桶四分五裂，浑浊的液体和污物溅得到处都是！
“滚！！！” 一声裹挟着雷霆之怒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困兽，从太子紧咬的齿缝中迸发出来！
那声音里的暴戾和失控，让门外的赵德海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地牢内，只剩下粗重的、压抑的喘息声。
萧景琰胸膛剧烈起伏，紧握的双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
他死死地盯着地上气息微弱、命悬一线的身影，眼神变幻不定，如同暴风雨前夕阴沉的天空。
杀意与惊疑，如同两条毒蛇，在他冰冷的心湖里疯狂地撕咬、缠绕。
【她不能死！】 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如同破开迷雾的闪电，猛地占据了他的意识，【在她‘说清楚’之前！在孤弄明白这一切之前！她——必须活着！】
他猛地转身，玄色蟒袍带起一阵凛冽的风，大步走向牢门，对着外面厉声喝道：
“赵德海！”
“奴才在！” 赵德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传孤口谕！” 萧景琰的声音冰冷如刀，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即刻！宣太医院院判林济舟，入慎刑司！”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淬了毒的冰刃，扫过地上那抹刺目的暗红，声音更加森寒：
“告诉他——”
“他孙女的命，能不能保住……”
“就看他……识不识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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