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安神香正徐徐燃烧，袅袅青烟打着旋儿升腾，又悠然散开，在暖黄的烛影里织成朦胧的纱。那香气带着安神的暖意，直往人骨子里钻，催得锦觅眼皮发沉，忍不住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眼角沁出晶莹的泪。
润玉见状，伸出修长的手指，动作轻柔地替她拭去泪滴，唇边漾开温柔的笑意：“看来真是困了，觅儿先睡会儿吧。”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暖意，触在肌肤上，竟让锦觅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我不睡。”她倔强地眨了眨葡萄似的圆眼睛，努力抗拒着潮水般涌来的困意。长长的睫毛扑簌簌颤动，像振翅的蝶，却挡不住眼底的倦意。
“嗯？”润玉微微蹙眉，迟疑片刻，声音放得更柔，“为何不睡，觅儿是要我哄你吗？”他望着她抓着被子、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已有几分了然，却还是忍不住逗她。
锦觅点点头，又摇摇头，脑袋埋在被褥里，只露出双眼睛望着他。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睫毛，像蝶翼上的细粉。她困得脑子快转不动了，思索半天也理不清头绪，便眯着眼去看他的袖口——方才那本被收缴的小册子，是不是就藏在那里？
此刻的心情，恰似通宵追话本子的人，明知后续精彩却被夺走书卷，猫爪子似的痒意挠得心头发慌。欲望让她胆子大了起来，一个念头在脑海里打转：等润玉睡着了，把册子偷回来！反正他一忙公务就容易忘，就算想起来……她还能恶人先告状呢！
“我真是花界最聪明的葡萄。”她暗自得意，偷偷瞥了眼润玉，趁他不注意，卷着被子“骨碌碌”滚到床里侧，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小兽。
润玉冷不防扑了个空，看着空荡荡的枕边，愣了一下，忍不住揉了揉发酸的鼻梁，哑声问：“觅儿这是做什么呢？”
锦觅在被窝里费力地拱了拱，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仰着小脸看他：“不是你说要睡觉吗？我给你腾地方呀。”她说着，还拍了拍身侧的空位，“你看这么宽，够睡了吧？”
润玉明明说的是要先批完折子，可看着她眼巴巴的模样，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春水，哪里还舍得拒绝？他沉默着，直到锦觅快要装不下去时，身侧的床铺忽然一沉，淡淡的龙涎香随之飘来。
锦觅立刻凑过去，像只小狗似的在他身上嗅了嗅：“你身上什么东西这么香？”
润玉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只觉可爱，索性张开手臂由着她折腾：“约莫是方才沾了些觅儿桂花油的气味吧。”
他这一摊开手，躺在床上任她靠近的模样，倒像是个温顺的小媳妇，反衬得锦觅像个霸王硬上弓的登徒子。她忽然品出这滋味儿，却还是嘴硬地摇头：“我的头油才不是这味儿！”那神情，活像认定了他藏了什么宝贝。
润玉简直要被她逗笑了。黑暗中，他望进她缀满星光的眼眸，只觉得自己仿佛要坠入星辰大海，沉沦不已。连嗓音都变得沙哑：“那觅儿觉得是什么气味？”
“就是……”锦觅拍了拍他的肩，趴在他耳边悄悄说，“你们龙是不是身上都有特殊的香味呀？”
润玉没说话，只是疑惑地看着她，耳尖却在黑暗中悄悄泛红。“那觅儿说说，是何种气味？”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锦觅早已扛不住困意，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整个人裹在被子里，软趴趴地挨在他肩头，含糊不清地嘟囔：“不知道……闻起来香香的，不是特别浓，就是……”她的下巴蹭着他的肩膀，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脖颈，引得一阵酥麻。润玉只觉呼吸一滞，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
“很好闻，”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羽毛拂过心尖，“特别、特别讨葡萄喜欢……”
这时的锦觅格外乖巧，无论润玉说什么，她都含含糊糊地应着。直到后来，润玉想再说些什么，却只听见她绵长均匀的呼吸——原来早已挨着他睡熟了，嘴角还微微上扬，像是做了什么甜美的梦。
润玉轻轻叹了口气，医书上说的没错，孕妇确实格外嗜睡。他好几次来看她，她几乎都在安睡。“明日得让岐黄仙官开些安胎药，再嘱咐离珠，莫让她因补眠耽误了用膳。”他暗自思忖着，又见锦觅卷着被子滚到了床沿，大半身子露在外面，睡相实在算不上好。
他任劳任怨地替她盖好被子，自己也躺下。好在之前锦觅多抱了一床被子，她总怕自己抢被子，冻着日日操劳的润玉。想到这儿，润玉望着她恬静的睡颜，眼底满是满足的笑意。
“觅儿，就这样吧，一直陪着你的小鱼仙倌，永远也不要离开……”
夜深人静时，身旁的锦觅忽然动了动。润玉素来浅眠，何况身边躺着心心念念的人，立刻便惊醒了。只见锦觅迷迷糊糊的，大概以为还是自己一个人睡，半夜觉得冷，便嘟囔着往温暖的地方滚。
润玉睁大眼睛，错愕地看着她笨拙地滚进自己的被窝，又直往他怀里钻。等寻到舒适的位置，她用小脑袋在他胸膛上蹭了蹭，像只找到巢穴的小兽，乖乖窝在他怀里不动了，动作一气呵成。
等润玉反应过来时，怀里已经多了个香香软软的锦觅。她的呼吸温热地喷在他心口，发间的桂花香混着他身上的龙涎香，交织成令人心安的气息。他僵着身子，许久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她，生怕惊扰了这难得的亲昵。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她脸上镀上一层银辉，美得像一幅静谧的画。润玉望着她，嘴角缓缓勾起，眼中是化不开的温柔与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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