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板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林晚舟背靠着冰冷的木面,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
沈砚的提议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头,在她心里激起层层涟漪——合作意味着能接触到更深的内幕,可也意味着要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在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面前。
“我需要时间考虑。”
她对着门板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刻意维持的平静,指尖却在身后悄悄握紧了那枚藏着阿哲联系方式的微型芯片。
如果答应合作,就意味着暂时不能联系外界,这条最后的退路可能要被切断。
门外沉默了片刻,沈砚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沉了些:“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怕我利用完信息就把你踢开,怕我转头就把你查父亲旧案的事捅给老宅那边。”
林晚舟的呼吸一滞。
他总能精准地戳破她的顾虑,这种被看穿的感觉让她很不舒服,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但你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沈砚的语气带着一种冷静的残酷,“你的人在外面被盯得死死的,上次给你送绿豆糕的那个小子,昨天在巷口被人‘意外’撞断了腿。
你手里的红泥样本和手表划痕,单独拿出来构不成证据,没有我的资源,查不出背后的资金链。”
提到阿哲,林晚舟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早上才收到内线消息,阿哲送医时,肇事司机已经不见踪影,分明是沈敬之那帮人在敲山震虎。
“我的安全,”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决定,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必须由你全权负责。包括我外面的人,还有……我父亲留下的那些旧物,不能被任何人动。”
门外传来沈砚低低的笑声,像是松了口气:“可以。主楼的安保系统向你开放权限,你的人我会安排转去安全屋,至于你父亲的东西——只要你不拿着它们来对付我,我保证没人能动。”
“还有,”林晚舟补充道,指尖在门板上轻轻敲击着,“我有权保留部分信息。
有些事涉及私人恩怨,与城南项目无关,我没必要全盘托出。”
这是她最后的防线,关于父亲临终前的遗言,关于那个藏在拆迁区地窖里的账本,绝不能轻易示人。
沈砚似乎在权衡,走廊里能听到他踱步的声音。
过了约半分钟,他才说:“公平。但有一条——不能有谎言。”
他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我可以接受你有所保留,但如果让我发现你故意提供假信息,合作立刻终止,到时候你和你在乎的人,都别想好过。”
威胁的意味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林晚舟却莫名松了口气。
至少他足够坦诚,没有用虚伪的承诺来粉饰这场各取所需的交易。
“成交。”她对着门板伸出手,像是在与门外的人击掌,“明早七点,后花园见。”
“明早七点。”
沈砚重复了一遍,脚步声渐渐远去,走到楼梯口时,他忽然停下,“对了,你父亲的木工行当,是师从苏老先生吧?我书房里有本他的手稿,或许你会想看。”
林晚舟愣住了。
苏老先生是父亲的恩师,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这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沈砚竟然连这个都查到了。
她看着门板上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这场合作,或许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夜渐渐深了,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地板上,像一条银色的河。
林晚舟走到窗边,看着主楼外巡逻的保镖换岗,他们的步伐比白天更密集了些——想必是沈砚已经吩咐过加强安保。
她从枕下摸出那半张父亲留下的地基图,图纸边缘已经泛黄,上面用朱砂标着几个模糊的圆点。
过去她一直猜不透这些圆点代表什么,现在忽然意识到,这或许就是能与沈砚交换的、最关键的筹码。
楼下的书房还亮着灯,沈砚的身影在窗帘上晃动,似乎还在处理文件。
林晚舟看着那道身影,心里清楚,从达成协议的这一刻起,她和他就成了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无论前方是深渊还是坦途,都只能一起往前走了。
只是她没看到,沈砚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张她的照片——那是三年前她刚进沈宅时拍的,穿着粗布佣人服,站在花园里修剪玫瑰,眼神里带着倔强的光。
他指尖划过照片上她的脸,轻声自语:“可别让我失望啊,林晚舟。”
窗外的风卷起落叶,在寂静的夜里发出沙沙的声响,像在为这场脆弱的同盟,奏响不安的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