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旭阳峰主殿。
早课结束，弟子们鱼贯而出，偌大的殿内只余下首座的恒阳长老，以及被他特意留下的江至与昊辰。
恒阳长老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温润而深邃。他目光缓缓扫过阶下两名最得意的弟子，一个温煦通透如初春融雪，一个清冷端正如寒潭映月。
恒阳长老“江至，昊辰，上前来。”
二人依言上前几步，垂手恭立。
恒阳长老“少阳秘境，乃我派根基，亦维系着天地间一道至关重要的平衡。守护秘境，是旭阳峰弟子代代相传、高于生命的责任。”
恒阳长老“你们二人，乃我旭阳峰此代天资最为卓绝、心性最为契合的弟子。秘境安危，天下安宁，系于守护者一身。”
恒阳长老“为师要你们今日便在此起誓，日后一辈子坚守秘境，保天下苍生安宁。”
江至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骤然降临，昨夜的梦魇碎片仿佛被这“秘境”、“守护”几个字眼瞬间激活，在她疲惫的识海中掀起细微的波澜。
她强压下心头的不适，深吸一口气，与身旁的昊辰几乎同时抬臂，缓缓跪地，声音清晰而坚定：
江至“是，师父。”
昊辰“是，师父。”
江至“弟子江至在此起誓——”
昊辰“弟子昊辰在此起誓——”
江至“此生此身，守护秘境，不死不退。”
昊辰“此生此身，守护秘境，不死不退。”
恒阳长老眼中露出欣慰之色，微微颔首。
恒阳长老“好！好！起来吧。望尔等勿忘今日誓言，齐力同心，共守秘境。”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去。
·
门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江至只觉得脚步虚浮，脑袋里像是塞满了沉重的棉絮，
眼前的阳光、周围的物什都仿佛隔着一层晃动的毛玻璃。
她下意识地跟在昊辰身后，低着头，试图驱散脑中翻腾的暗红光芒、锁链声响与冰冷诘问。
昊辰步履沉稳，白衣在晨光中纤尘不染，背影挺拔如松。
江至却如同梦游一般，脚步一个虚浮，方向感瞬间迷失。
“砰”
额头撞上坚实后背的闷响和鼻尖的酸涩，彻底将江至从恍惚中拽了出来。她捂着鼻子踉跄后退一步，眼前是昊辰那挺直如松、纹丝未动的背影。
昊辰缓缓转过身。晨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那双深邃的眼眸落在她捂着鼻子、眼神尚存几分迷茫的脸上。
昊辰“师姐?”
他的声音清冷平稳。
昊辰“当心脚下。”
江至的脸颊瞬间发烫，窘迫感汹涌而来，迅速压过了残留的梦魇碎片。她慌忙放下手，努力站直，试图维持师姐的风范，声音却带着一丝藏不住的慌乱。
江至“…抱、抱歉，昊辰师弟！实在对不住！”
她语速有点快，眼神飘忽不定，不敢直视他。
江至“昨夜…昨夜参悟功法太过投入，没睡好，方才一时走神，绝非有意冲撞！师弟莫怪！”
她解释得有些急促，甚至略显笨拙，那副急于辩解又因睡眠不足而显得格外迷糊的模样，让昊辰素来清冷的眼底，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很浅，如同春日冰面裂开的一道细纹，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微微颔首，声音里那惯常的清冷似乎也融化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昊辰“无妨。”
他顿了顿，看着江至眼下淡淡的青影，补充道，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近乎自然的调侃。
昊辰“师姐勤勉是好，但亦需保重。这般迷糊撞了人，若撞上的是禁制石碑，岂不麻烦？”
昊辰“再者山中夜寒露重，师姐若感不适，当及早调息，莫要强撑，小心生病。”
这话虽有关切之意，却也因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显得不那么像说教，反而冲淡了之前的尴尬。
江至被他这半是关心半是揶揄的话说得更加不好意思，脸颊红晕未退。
江至“师弟放心！师姐我的身体好着呢！这点小事，算什么！”
·
翌日清晨，本该起身晨练的时辰，却一片异样的寂静。
门外传来极轻的叩门声。
昊辰“师姐？”
榻上的人毫无反应，只有急促灼热的呼吸声。门外静默片刻，似乎是在侧耳倾听。随即，门被一股柔和的灵力轻轻推开。
昊辰站在门口，晨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向床榻，看到那裹在厚厚被子里、烧得脸颊通红、眉头紧锁、气息紊乱的身影。
缓步走进室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属于病人的灼热气息。
昊辰的目光在她烧红的脸上停顿片刻，又扫过她紧紧攥着被角、指节微微发白的手。
他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榻上人混乱的意识中。
昊辰“师姐?”
昊辰“身体…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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