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山的晨雾还未散尽,浓稠的白纱缠绕在林间,沾湿了沧渊的衣襟。他蹲下身子,动作轻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将沈凌风稳稳背在背上。对方的呼吸轻轻拂过他后颈,带着药草苦涩的气息,沈凌风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听着胸膛里熟悉的心跳声,感受着对方刻意放缓的步伐,突然觉得,就算生命在此刻终结,也已足够圆满。
他们去了初遇的溪流边,溪水在青石间潺潺流淌,泛起细碎的银光。沧渊不顾溪水刺骨,挽起裤腿踏入其中,冰凉的水流漫过膝盖,激起阵阵战栗。他在水中来回奔走,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衣袍,终于徒手抓住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回到岸边,他用颤抖的手笨拙地架起火堆,牙齿咬着鱼线缠绕木枝,火星溅在掌心也浑然不觉。
"这次我刮干净鱼鳞了,你尝尝。"沧渊将烤得焦黑的鱼递到沈凌风嘴边,悄悄用拇指掰掉焦糊的部分,眼神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沈凌风望着他鼻尖的烟灰,抬手轻轻擦去,指尖触到对方温热的皮肤,仿佛回到了年少时无忧无虑的岁月。鱼肉入口的瞬间,苦涩与焦香交织,沈凌风却觉得这是此生尝过最珍贵的美味。
午后,两人踩着斑驳的树影,来到曾经盟誓的道观。沈凌风指着远处山峦,那里云雾缭绕,仿佛藏着无数未说出口的誓言:"记得吗?你说要带我看遍三界的日出。"山风掠过,卷起他额前的白发,沧渊伸手将滑落的披风给他系好,动作细致地抚平每一处褶皱,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等你好了,我们就出发。"
这句话让沈凌风眼眶发热,他没有拆穿这个善意的谎言,只是往对方怀里缩了缩,任由阳光将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起。道观屋檐下的铜铃被风吹响,发出清脆的声响,恍惚间与多年前的月光重叠。沧渊望着沈凌风越发苍白的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生怕眼泪会掉下来。
夜幕降临时,竹林间亮起一盏盏萤火,像是坠落人间的星辰。沈凌风倚在沧渊肩头,望着漫天星辰,终于鼓起勇气说出那些藏了十年的话:"第一次见你,举着鱼朝我跑过来,我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鲜活的人。"他的声音轻柔,带着回忆的温柔,"后来你笑,你闹,你眼里的光比三界任何风景都耀眼。就算被你误会,被你伤害,我也从未后悔过。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回到我身边。"
沧渊的手臂收紧,下巴抵着他的发顶,生怕稍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消散。沈凌风的气息渐渐微弱,却仍执着地说着:"我多希望...能陪你更久一点。"最后一个字消散在风中时,他的头轻轻歪向一边。
沧渊僵坐着,感受着怀中温度一点点流失,时间仿佛在此刻凝固。他数着沈凌风最后一次心跳的余韵,听着山林间细碎的虫鸣,直到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照亮沈凌风安静的脸庞。他颤抖着低下头,在爱人额间落下一个长久的吻,泪水滴落在沈凌风苍白的脸上,洇开无声的悲伤。青崖山的风掠过竹林,带着桃花的香气,却再也吹不醒沉睡的人,只留下满地斑驳的光影,见证着这场跨越生死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