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猛地拍了下桌子，咖啡杯里的液体溅在会议纪要上。"巴奇！你是在质疑整个管理层的决策吗？"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团队成员，"这是行业惯例，所有公司都这么操作！"
小爱紧张地捏紧了手中的钢笔，乐迪不安地转动着椅子，多多悄悄在桌下踢了踢巴奇的鞋尖。但巴奇没有退缩，他翻开自己准备的文件夹。
"这是原始数据对比表，"巴奇将文件推到马克面前，"如果按这个数字提交给投资方，一旦被审计..."
"够了！"马克粗暴地打断他，"你以为自己是谁？公司付你薪水不是让你来教我们做事的！"他突然冷笑一声，"看来你是忘了去年技术部集体辞职的事了？"
会议室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巴奇感到喉咙发紧——去年那场风波后，十二名工程师一夜之间消失在公司通讯录里。
"我只是认为应该如实上报..."巴奇的声音低了下来。
马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明天早上九点，带着你的'专业意见'来我办公室单独谈。"他故意在"专业意见"四个字上加重语气，然后摔门而去。
会议在诡异的沉默中草草结束。走出会议室时，乐迪搂住巴奇的肩膀："你疯了吗？马克上周刚开除了质疑他的市场专员..."
"但那些数据真的有问题，"巴奇揉着太阳穴，"如果投资方发现造假，整个公司都会完蛋。"
小爱忧心忡忡地递给他一杯水："马克是CEO的表弟，没人能动他。你明天...要不要先道个歉？"
巴奇摇摇头，看着窗外的夕阳把写字楼玻璃染成血色。他隐约预感到，明天的谈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第二天早晨，巴奇比平时提前半小时到达公司。电梯里遇到人事部的安娜，对方反常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当他刷卡进入办公区时，发现自己的门禁卡突然失效了。
"怎么回事？"巴奇困惑地拍打着感应器。
马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用试了，你的权限已经被取消。"他手里拿着一个纸箱，"鉴于你多次违反公司规定，煽动团队情绪，公司决定终止与你的劳动合同。"
巴奇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我只是..."
"不只是你，"马克冷笑着指向办公区，"你的小团体也一样。公司不需要不服从管理的员工。"
顺着他的手指方向，巴奇看到小爱、乐迪、多多和另外三名同事呆立在工位旁，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相同的纸箱。小爱捂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多多正愤怒地与人事专员争辩着什么；乐迪则安静地收拾着抽屉里的私人物品，但颤抖的双手暴露了他的情绪。
"这两年我们开发的五个项目..."巴奇的声音嘶哑，"马上就要上线的智能配送系统..."
马克不耐烦地摆摆手："技术部会接手。给你们三十分钟收拾东西，保安会监督你们离开。"他转身前又补充道，"对了，按照竞业协议，六个月内你们不能在同行业就职。"
当巴奇抱着纸箱走出公司大门时，初夏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两年零四个月——从毕业就加入这家创业公司，他们熬夜赶过的项目计划、反复调试的代码、精心设计的用户界面，现在都变成了纸箱里几张毫无意义的工作证和零散的办公用品。
"我们去喝一杯吧。"乐迪提议，声音故作轻松却带着明显的颤抖。
街角的咖啡店里，七个人围坐在最大的圆桌旁。巴奇的纸箱放在脚边，里面露出半截他们去年获得的"最佳创新团队"奖状。
"对不起，"巴奇盯着咖啡杯里的漩涡，"都是因为我..."
"不，"多多突然打断他，"你做得对。那些造假数据迟早会出事，我们只是提前下船而已。"
小爱擦掉眼泪，挤出一个微笑："记得我们入职时的约定吗？'只做对得起良心的项目'。"
乐迪举起咖啡杯："敬我们的良心！虽然现在它价值一个纸箱。"
苦涩的笑声在餐桌旁响起。巴奇看着这些熟悉的面孔，胸口涌起一股暖流。他们中最年轻的艾米才转正三个月，此刻却毫无怨言地和大家坐在一起。
"接下来怎么办？"实习生出身的杰克问道，"我房租还有两个月到期..."
多多翻开笔记本："我列了个清单，看看我们能做什么。乐迪有物流系统经验，小爱擅长UI设计，巴奇懂算法，我有客户资源..."
巴奇惊讶地看着他："你早就..."
"昨晚准备的，"多多耸耸肩，"看马克那架势，傻子都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
小爱突然拍桌："我们可以自己创业！做真正的智能配送系统，不用造假数据的那种！"
七双眼睛在咖啡杯上方交汇，某种比失业更强烈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巴奇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灰烬中重新燃起。
"需要注册公司、找办公室、开发产品..."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代码节奏。
乐迪掏出手机："我表哥在科技园有间闲置的办公室，可以先用着。"
"我存了些钱，"艾米说，"够买几台二手电脑。"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桌面上，七个纸箱在旁边排成一列。巴奇突然发现，这些装载着过去的纸箱，此刻更像是装载着未来的容器。
正当讨论越来越热烈时，巴奇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号码。
"您好，请问是巴奇先生吗？"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我是史密斯物流的罗伯特·史密斯。"
巴奇惊讶地坐直身体——这是他们最重要的客户，占公司营收40%的大客户。
"史密斯先生，我已经不在原公司..."
"我知道，"对方打断他，"马克今早通知我更换对接团队。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突然集体离职？"
巴奇犹豫片刻，决定实话实说："我们与公司在某些原则问题上存在分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包括季度报表数据造假？"
巴奇倒吸一口冷气："您怎么..."
"我做物流三十年，看一眼数据就知道真假。"史密斯的声音带着笑意，"听着，我和其他几家客户一直很欣赏你们团队的专业能力。如果有兴趣，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谈谈合作？"
挂断电话后，巴奇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伙伴们。咖啡店里爆发出欢呼声，引得其他顾客纷纷侧目。
"看来我们的纸箱要装新东西了。"小爱擦掉眼泪，这次是喜悦的泪水。
巴奇望向窗外，阳光正好。他突然明白，有时候一个纸箱装走的不仅是过去，更是为了给未来腾出空间。而真正的伙伴，不会让你独自抱着纸箱站在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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