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小长假的最后一片樱花飘落在巴奇的挡风玻璃上时，他正载着乐迪和多多驶回超级飞侠快递公司的停车场。三天的踏青让他们晒黑了皮肤，却点亮了眼睛。
"这次去郊外真是太棒了！"多多从副驾驶跳下来，伸了个懒腰，"我拍了至少两百张植物照片，足够做三个月的电脑壁纸轮换了。"
乐迪一边整理后座上的零食包装袋一边笑道："你光顾着拍照，差点掉进河里那次可把我们吓坏了。"
巴奇锁好车门，三个朋友并肩走向办公楼。春日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大厅里，将"超级飞侠，使命必达"的金属标语照得闪闪发亮。巴奇深吸一口气，假期结束的惆怅被熟悉的机油味冲淡了些。
电梯里，多多突然压低声音："听说金宝主管上周开除了两个试用期员工？"
"嘘——"乐迪紧张地看了看四周，"据说是上班时间打手游被监控拍到了。"
巴奇感到一阵不安。金宝主管是公司出了名的严厉，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似乎能看穿每个员工的心思。电梯门在七楼打开时，巴奇下意识地整理了下工牌。
办公区比想象中安静。清明假期堆积的工作让每个人都埋头在电脑前，连平日最爱聊天的前台小美都戴着耳机全神贯注地接听电话。巴奇轻手轻脚地走到自己的工位，发现桌上放着一沓新订单——最上面那张用红笔标注着"加急"。
"巴奇，来得正好。"维修部的老张探头过来，"3号机库的传送带系统需要调试，客户要求下午三点前完成。"
巴奇点点头，迅速换上工作服。当他弯腰检查工具包时，余光瞥见走廊尽头出现了一个挺拔的身影——金宝主管穿着笔挺的深蓝色西装，正拿着平板电脑挨个检查工位。
整个办公区的气氛瞬间凝固。键盘敲击声变得刻意而响亮，有人假装接电话开始自言自语，连打印机都似乎运转得更卖力了。巴奇加快脚步往机库走去，却在拐角处听见一声压抑的惊呼。
技术部的小杰脸色煞白地站在自己工位前，电脑屏幕上赫然是暂停状态的游戏界面。金宝主管的指尖在平板上划动两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十五分钟后，我办公室。"
小杰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周围同事纷纷低头假装没看见。巴奇加快脚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胸口却像压了块石头。他想起上周小杰还帮自己解决过系统故障，是个热心肠的技术能手。
3号机库的传送带发出规律的嗡鸣。巴奇跪在金属地板上调试传感器，汗水顺着安全帽边缘滑落。往常这种工作他二十分钟就能搞定，今天却频频出错——金宝主管训斥小杰的画面总在眼前闪回。
"需要扳手吗？"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巴奇回头看见多多拿着工具袋蹲下来，"听说小杰被扣了半个月奖金。"
巴奇拧紧最后一颗螺丝："他平时工作挺认真的，可能就是假期刚回来..."
"金宝主管才不管这些。"多多压低声音，"市场部的安娜说，上季度业绩下滑后，总部给管理层施压了。"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据说要裁掉10%的人。"
传送带突然启动的轰鸣打断了对话。巴奇测试完各项参数，发现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他们匆匆赶往食堂，却看见乐迪端着餐盘站在走廊上。
"怎么不进去？"巴奇刚问出口就明白了——食堂玻璃门内，金宝主管正单独坐在靠窗位置用餐，周围三张桌子都空无一人。
三个朋友最终蹲在消防通道里吃完了午饭。乐迪的饭盒里装着家里做的青团，碧绿的艾草香气在混凝土楼梯间格外鲜明。
"我爸爸说，他们单位以前也有个特别凶的领导。"乐迪掰开青团，黏稠的豆沙馅拉出细丝，"后来有人把领导的车胎放了气。"
多多噗嗤笑出声："然后呢？"
"然后那人被开除了。"乐迪严肃地说，"我爸说职场生存第一条——别和发薪水的人作对。"
下午的工作在诡异的气氛中继续。巴奇经过办公区时，发现所有人都保持着夸张的正襟危坐姿势，连平时最爱偷懒的包装组都像上了发条般高效运转。小杰的工位空着，电脑屏幕一片漆黑。
正当巴奇准备去仓库清点配件时，公司广播突然响起："全体人员请注意，立即到会议室参加紧急会议。重复，立即到会议室。"
两百多名员工挤满了会议室。金宝主管站在投影幕布前，激光笔的红点在一组数据图表上跳动："刚接到国际物流中心的紧急订单，阿尔卑斯山区的滑雪场需要五十套特种运输设备，七十二小时后装机起飞。"
会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巴奇知道这种定制设备平时需要两周的生产周期。
"各部门重新排班，今晚开始三班倒。"金宝主管的目光扫过人群，"质检标准不变，延误的团队..."他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听懂了潜台词。
散会后，巴奇被分到夜班组。他给家里打了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去自动贩卖机买了罐咖啡。回来时看见小杰正垂头丧气地从主管办公室出来，眼睛通红。
"还好吗？"巴奇递过咖啡。
小杰摇摇头："调去档案室三个月，观察期。"他攥紧易拉罐，"我妈妈住院了，我只是想转移下注意力..."
巴奇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拍拍他肩膀。这时乐迪和多多急匆匆跑来："巴奇！我们组负责的液压系统图纸有问题！"
技术室里，电脑屏幕显示着三维模型。多多指着旋转的部件："按照原设计，低温环境下密封圈会失效。"
四个脑袋凑在一起研究到天黑。当办公楼逐渐安静，只剩下夜班组的灯光时，巴奇突然有了主意："如果用航天材料替代呢？上次NASA项目剩下的特种橡胶..."
"仓库还有库存！"乐迪跳起来，"但需要主管批准才能调用。"
大家面面相觑。找金宝主管申请意味着要承担方案失败的风险。巴奇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十点二十，距离deadline又近了一小时。
"我去吧。"巴奇深吸一口气，"总比明天发现缺陷被追责好。"
金宝主管的办公室灯还亮着。巴奇敲门时发现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出乎意料的是，听完汇报后，主管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有把握？"
"我计算过抗冻系数，理论上可行。"巴奇声音发紧，"实际需要测试验证。"
金宝主管突然推过来一叠文件："这是你去年处理的南极科考队订单，当时也用了替代方案。"他指着某页的批注，"客户反馈很好。"
巴奇愣住了——他没想到主管会记得这种细节。
"去做吧。"金宝主管签了调货单，"凌晨三点我要看测试报告。"
当巴奇带着好消息跑回技术室，朋友们欢呼起来。深夜的办公室里，四个年轻人像精密咬合的齿轮般高效运转。乐迪计算参数，多多绘制图纸，小杰偷偷溜来帮忙调试软件，巴奇则在车间监督样品制作。
凌晨两点五十分，测试台上的指示灯终于变绿。巴奇捧着热气腾腾的测试报告站在主管办公室前，发现门虚掩着——金宝主管歪在椅子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显示着生产线实时监控画面，眼镜滑到了鼻尖。
巴奇轻轻放下报告，关掉了顶灯。走廊窗外，东方已泛起鱼肚白。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家公司能在激烈竞争中屹立不倒——严厉的背后是对完美的追求，而今晚，他们整个团队都触摸到了这种追求的温度。
回到工位时，多多和乐迪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电脑屏幕还闪烁着"任务完成"的绿色图标。巴奇轻手轻脚地给他们披上外套，然后望向渐渐亮起的天空。清明时节的晨雾中，隐约能看见几只早起的飞鸟划过天际，像极了超级飞侠们整装待发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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