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毅的指尖掠过一排泛黄的书脊,灰尘在透过天窗的光柱里翻滚。盛夏的仓库闷热如蒸笼,汗水顺着他的脊椎蜿蜒而下,在洗得发白的T恤上洇出深色痕迹。
"宁毅!那箱旧书整理完没有?磨蹭什么呢!"店长尖锐的嗓音从前厅刺来。
"马上好!"他抬高声音应道,随即压低嗓音补了句,"催命似的..."
纸箱里大多是过期的时尚杂志和破损的言情小说,偶尔夹杂几本八十年代的连环画。这份古董店的工作薪资微薄,但为了支付母亲的医药费,他别无选择。
就在他搬开一摞《故事会》时,一抹奇异的反光突然抓住了他的视线。
一本硬壳《山海经》静静躺在箱底,烫金书名已经氧化发黑,但书脊上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却鲜活如新。那些纹路像是有生命的藤蔓,在光线变换中微微蠕动。
"这是..."宁毅鬼使神差地伸手触碰。
指尖接触纹路的瞬间,银光暴涨!
藤蔓状的纹路突然活了过来,顺着他的指腹攀爬而上。宁毅惊恐地想抽回手,却发现整条手臂都僵住了。银光顺着血管急速流窜,几个呼吸间便完全没入体内。
仓库重归昏暗。
宁毅跌坐在地,剧烈喘息着检查手臂——皮肤光洁如常,仿佛刚才只是幻觉。但当他再看向那本书时,原本印着银纹的位置已然空白,就像被谁用橡皮擦去了存在的证据。
"宁毅!你再不出来今天就别想拿工资!"
他慌忙把书塞进背包,踉跄着冲向前厅。推门时,挂在门楣上的青铜风铃突然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嗡鸣。
店长王德海正用胖手指敲打柜台:"磨蹭半天就收拾出这点东西?"三角眼扫过宁毅怀里的纸箱,"那本《山海经》呢?"
宁毅后背沁出冷汗:"什么经?"
"别装傻!"王德海一把抢过纸箱翻找,"客户专门点名要的,出价五位数!"
"箱子里就这些。"宁毅强迫自己直视店长的小眼睛,"可能是卖家弄错了?"
王德海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他凑近宁毅,蒜臭味混着古龙水的气息喷在年轻人脸上:"你最好没说谎。那本书...不太干净。"
当晚的梦境光怪陆离。长着人面的飞鱼在卧室盘旋,九尾狐用母亲的声音低语,最后所有幻象都坍缩成一颗银光流溢的竖瞳。宁毅在凌晨三点惊醒,发现枕边散落着几片银色鳞状物,触碰的瞬间便化作灰烬。
"...那个两脚兽醒了!"
"嘘,他听得见吗?"
细碎的对话声从窗外飘来。宁毅屏住呼吸掀开窗帘——两只麻雀正站在空调外机上,黑豆般的眼珠直勾勾盯着他。
他狠狠掐了一把大腿。
麻雀扑棱棱飞走了,但"两脚兽"的余音仍在耳畔回荡。宁毅跌坐在床边,突然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扭曲。银色流体在皮肤下游走,勾勒出与那本书上如出一辙的藤蔓纹路。
第二天清晨,王德海反常地等在店门口。他一把拽住宁毅的胳膊:"书真不在你那儿?"
"我连您说的是哪本都不清楚。"宁毅甩开他的手。就在肢体接触的刹那,一幅画面突然刺入脑海——办公室地板下藏着暗格,里面是几本伪造的账本。
王德海眯起眼睛:"昨晚有东西来店里了。"他掏出一部老式翻盖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模糊的监控画面:凌晨两点十七分,一道银光蛇形游过货架,最后停在宁毅工作过的位置。
"银藤认主..."店长喃喃自语,突然换上谄媚的笑脸,"小宁啊,要是看见什么怪东西,记得马上告诉我。"
整个上午,宁毅都如芒在背。王德海不仅亲自翻遍仓库,还偷偷检查了每个员工的储物柜。午休时宁毅躲进洗手间,颤抖着拧开水龙头。水流冲刷过手臂时,那些银纹再次浮现,这次形成了完整的古老符文。
镜子突然蒙上水雾。当宁毅伸手去擦时,镜面竟浮现出血色字迹:
「他们今晚要来取书」
字迹下方,一只银光勾勒的眼睛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