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那天,林小满抱着装满复习资料的纸箱在校门口等我。阳光穿过她发梢,在锁骨处投下细碎光斑,她指着远处摇晃的大巴车,眼睛弯成月牙:“天文台直通车来啦!”
三个小时的车程里,我们轮流翻看着爷爷留下的天文笔记。泛黄纸页间夹着干枯的矢车菊标本,林小满说那是爷爷在观测站随手摘的。当大巴驶入盘山公路,她突然指着窗外惊呼:“看!云海!”淡白色的雾气漫过车窗,恍惚间我们像是漂浮在银河里的两颗小星球。
抵达天文台时,暮色正将远山染成黛青色。管理员陈叔认出了林小满,从仓库翻出锈迹斑斑的工作证递给她:“老头子总念叨,要带孙女看最清晰的银河。”我们登上观测台,林小满踮脚调试望远镜的模样,和照片里爷爷抱着的小女孩渐渐重叠。
夜幕完全降临时,整片天空突然亮了起来。林小满的手指划过星图:“参宿四在那边!还有,你看仙后座,像不像我们课桌上刻的爱心?”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我这才发现,她脖颈处还留着手术疤痕,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粉色。
“其实手术前我偷偷写了封信。”林小满突然说,从背包掏出信封,“如果没能回来,就拜托护士姐姐转交给你。”我屏住呼吸展开信纸,歪歪扭扭的字迹里藏着她的忐忑:“谢谢你让我知道,生病不是孤独的理由。要是真的变成星星,我会选离参宿四最近的位置,这样就能一直看着你了。”
风裹着青草香掠过观测台,我伸手轻轻盖住她冰凉的手背:“现在你比任何星星都亮。”林小满笑着靠过来,发间洗发水的柠檬味混着夜露的清冽,远处天文台的红色信号灯明灭闪烁,像宇宙眨动的眼睛。
回程的大巴上,林小满枕着我的肩膀睡着了。窗外星河依旧璀璨,而我终于懂得,比遥不可及的星光更珍贵的,是触手可及的温度。我们约定,等明年高考结束,要带着新的观测笔记,再来赴一场和银河的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