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尘那句石破天惊的嘶喊,如同裹挟着万载寒冰的惊雷,狠狠劈在禁地死寂的空气里。
药尘“——与祖师爷您同源!属性截然相反!寂灭寒气!魔尊白九思!”
每一个字都带着颠覆认知的恐惧和豁出性命的决绝,狠狠砸在云怜枝耳中。
同源?
截然相反?
寂灭寒气?
白九思?
云怜枝端坐于寒玉床上的身影,纹丝未动。
玄衣沉沉,在冰蓝霜雾中凝固如塑。
眉心那道赤金神纹依旧散发着恒定微光,映着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然而,在那看似亘古不变的平静之下,识海深处已然掀起了足以撕裂星海的滔天巨浪!
‘同源?!!开什么位面级玩笑?!’
‘我的离火神纹是混沌创生!那死冰块的是寂灭终结!八竿子打不着好吗?!’
‘水火不容!冰炭不同器!这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宇宙基本法!’
‘这老头疯了?!还是……这世界疯了?!’
药尘匍匐在地,身体筛糠般抖动着,额头死死抵着冰冷的地面,仿佛承受着无形的万钧重压。
他不敢抬头,只能从那片玄色衣袍的边角,感受到上方传来的、如同实质冰针般的视线。
那视线里没有怒意,没有斥责,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令人窒息的审视。这比任何暴怒都更让他恐惧。
时间在死寂中粘稠地流淌。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终于,那如同冰封万载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仿佛从极远之地传来的微哑,缓缓响起:
云怜枝“同源……截然相反?”
短短六个字,如同最冰冷的刻刀,在药尘紧绷的神经上划过。
他浑身剧震,猛地抬起头,老脸上涕泪横流,混杂着极致的恐惧和一种近乎殉道般的狂热:
药尘“弟子以丹道之心立誓!若有半字虚言,立时道基崩毁,神魂永堕九幽!”
他声音嘶哑,带着泣血般的悲鸣,
药尘“弟子……弟子行医炼丹数千载,对灵力、对法则本源气息的感知,便是身死道消也绝不会错!”
他仿佛找到了宣泄恐惧的出口,语速极快,却又字字清晰:
药尘“祖师爷您的混沌离火,磅礴浩瀚,蕴含创生造化之机,炽热灼烈,却又包容万物,乃弟子平生仅见之至高本源!”
药尘“而那花如月丫头体内残留的寒气……精纯!纯粹到令人心悸!其质阴寒死寂,其意终结万物!
药尘与祖师爷您的离火法则,其本源气息……其本源气息的核心烙印……弟子……弟子斗胆感知……竟……竟隐隐出自同源!
药尘仿佛……仿佛是同一条根脉上,开出的两朵截然相反的花!一朵是焚尽诸天的创世之焰,一朵是冻结万物的终焉之冰!”
药尘的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扭曲,却带着一种丹师对法则本源近乎本能的、不容置疑的确信:
药尘“弟子绝无可能感知错!那寒气的源头……必是白日里魔尊白九思所施展的寂灭法则无疑!而且……而且那丝寒气极其微弱精纯,并非攻击残留……倒像是……像是……”
他猛地顿住,脸上血色褪尽,似乎被自己即将说出的推论吓破了胆,牙齿咯咯打颤,后面的话死死卡在喉咙里,再也吐不出来。
云怜枝“像是什么?”
云怜枝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无形的压力,如同寒冰巨岳当头压下。
药尘被这压力一激,最后一丝理智彻底崩溃,几乎是尖叫着吼了出来:
药尘“像是……像是法则共鸣!是血脉牵引!是……是至亲之间……才可能留下的……本源印记啊——!!!”
最后几个字,如同耗尽了他毕生的力气。
吼完之后,他整个人瘫软在地,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只剩下剧烈的喘息和抑制不住的恐惧颤抖,再不敢看云怜枝一眼。
死寂。
比之前任何时刻都要深沉的死寂,瞬间笼罩了整个禁地核心。
连万年霜雾流动的沙沙声都仿佛被冻结了。
寒玉床上。
云怜枝盘坐的身影,依旧稳如山岳。
但她的识海,已然被药尘那石破天惊的嘶吼,彻底炸成了混沌初开、法则湮灭的宇宙废墟!
血脉牵引?
本源印记?
至亲?!
这几个词如同亿万颗超新星,在她意识核心轮番爆炸!
‘血脉?!’
‘至亲?!’
‘我和白冰块?!’
‘花如月?!’
荒谬!离奇!天方夜谭!滑天下之大稽!
原主云老祖,百年前就该灰飞烟灭的净云门开山祖师,清冷出尘,不食人间烟火,剧本里连个暧昧对象都没提过!
白九思,阴莲宗魔尊,病娇偏执,杀人不眨眼,原著里跟女主李青月(?)纠缠不清!
现在告诉她,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属性完全相克、见面就掐的祖宗级人物……可能有血脉联系?还有个女儿叫花如月?!
这已经不是剧本拿错的问题了!这特么是整个宇宙的底层逻辑都崩坏了啊!
CPU过载的焦糊味仿佛在识海弥漫。
云怜枝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在冒烟。
她甚至“听”到原主那灰飞烟灭的灵魂在虚空深处发出尖锐爆鸣:老娘守身如玉几百年!这口天外飞锅老娘不背!
然而,就在这灵魂风暴的中央,一丝冰冷的理智,如同破开混沌的利刃,强行斩开了混乱。
药尘没理由找死。
他对法则本源的感知,是丹道宗师的看家本领。
花如月体内那丝精纯的寂灭寒气,确实存在。
她白天用神识探查时,也隐约感受到了那股与白九思同源的气息,只是当时被那乳白光膜转移了注意力,没深究其性质。
同源……截然相反……
血脉牵引……
一个极其荒诞、却又隐隐契合所有线索的恐怖拼图,在她混乱的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轮廓!
难道……原主云老祖和白九思……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动地的、足以颠覆修真界认知的……过去?!
而花如月……是那个……“证据”?!
云怜枝缓缓地、极其缓慢地,阖上了眼睛。
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所有惊涛骇浪。
禁地内,只剩下药尘粗重压抑的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