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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契

毒香暗涌

水道内浑浊冰冷的污水,在火把光芒的驱赶下,仿佛也带上了一丝焦灼的滚烫。铁栅栏外,金属撬棍刮擦着沉重门闩的刺耳噪音,如同钝刀刮骨,一下下狠狠剐蹭着人的神经末梢。侍卫们粗重的喘息和暴躁的呼喝,被扭曲地放大,如同野兽在栅栏外逡巡低吼。

“快!用力!别让妖女跑了!”

“他娘的!这铁栅太沉!”

“找撞木!去搬撞木来!”

每一次撬动,都伴随着铁器与顽石摩擦迸出的刺眼火星,在栅栏缝隙间一闪而灭,映亮外面那些因用力而扭曲狰狞的脸孔。那扇沉重的铁栅栏,在蛮力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连接处的石缝簌簌落下细碎的粉尘。

留给她们的时间,正在以心跳的速度疯狂流逝。

沈云舒和萧锦瑟的目光在短暂的火光交错中分开,无需任何言语。那一眼碰撞出的血色共鸣,瞬间驱散了所有迟疑和试探,只剩下刻骨的恨意和冰冷的默契。

“走!”沈云舒低喝一声,声音被水道里的湿闷空气压得极低,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量。她猛地转身,不再去看那摇摇欲坠的入口,拉着萧锦瑟冰凉的手腕,毫不犹豫地向着水道更深、更黑的未知深处涉水狂奔!

浑浊的污水被她们急促的脚步搅动,翻涌起更加浓烈的腥腐恶臭,冰冷刺骨,直钻骨髓。脚下是滑腻的苔藓和凹凸不平的砖石,每一步都充满陷阱。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视觉,只能凭借水流的方向和石壁冰冷的触感,艰难地摸索前进。

身后,“哐!哐!哐!”的巨大撞击声如同催命的丧钟,终于猛烈地响起!沉重的撞木狠狠冲击着铁栅栏!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石屑飞溅和金属变形的刺耳哀鸣!铁栅栏剧烈地颤抖着,连接处的石壁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开了!要开了!”外面传来狂喜的吼叫。

死亡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紧贴在她们狂奔的脊背上!

水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绝望。就在沈云舒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时,跑在前面的萧锦瑟突然猛地停住脚步!

“有风!”她急促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喘息。

沈云舒立刻凝神。果然,一丝极其微弱、带着泥土和草木腐败气息的凉风,从前方的黑暗中悄然拂过她的脸颊!这微弱的流动,在死水般的水道里,如同天籁!

两人精神一振,循着风的来向,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又摸索了十几步。脚下突然一空!

“小心!”沈云舒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差点踩空的萧锦瑟。

借着后方远处栅栏方向透入的、极其微弱且晃动不安的火光,她们勉强看清了眼前的景象——水道在这里陡然向下倾斜,形成一个狭窄的、被水流冲刷得光滑无比的斜坡!斜坡下方,隐约可见一个更加黑暗、仅容一人弯腰钻过的圆形洞口,那缕微弱的凉风,正是从洞口深处吹来!

“出口!”萧锦瑟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紧绷。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伴随着金属彻底崩断的刺耳锐响,从她们来时的方向猛烈炸开!铁栅栏终于被彻底撞毁!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将几块沉重的铁条和碎石直接崩飞进水道,砸在污水中,溅起大片恶臭的水花!

“追!她们在前面!”张全那如同夜枭般尖利怨毒的声音,带着嗜血的狂喜,瞬间撕裂了水道的黑暗,狠狠刺入耳膜!无数火把的光芒,如同骤然睁开的恶魔之眼,猛地刺破了浓重的黑暗,将她们身后一大段水道映照得如同炼狱!狂乱的脚步声、盔甲碰撞声、刀剑出鞘声如同汹涌的洪水,咆哮着向她们席卷而来!

“跳!”沈云舒厉喝一声,再无半分犹豫,拉着萧锦瑟,两人如同离弦之箭,毫不犹豫地扑向那个狭窄湿滑的斜坡!

身体瞬间失控!冰冷湍急的水流裹挟着她们,在光滑的石壁上飞速下滑!耳边是水流冲刷的轰鸣和自身衣物摩擦石壁的刺啦声!失重感让心脏骤然揪紧!

“噗通!”“噗通!”

几乎不分先后,两人重重地摔入斜坡尽头的深水坑中!冰冷刺骨的污水瞬间没顶,带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腐烂气息灌入口鼻!沈云舒呛了一口水,辛辣的恶臭直冲脑门。她强忍着窒息感,奋力挣扎着浮出水面。

头顶上方,追兵的火把光芒已经逼近斜坡顶端!侍卫们的身影在火光中张牙舞爪,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

“下面有洞!放箭!射死她们!”

箭矢的破空尖啸再次响起!这一次距离更近,威胁更大!冰冷的箭镞如同毒蜂,凶狠地射入她们周围的污水中,激起密集的水花!

萧锦瑟刚冒头,一支劲弩就贴着她的头皮擦过,削断了几缕发丝!她猛地一缩头,重新沉入水中,只留下一串气泡。

“这边!”沈云舒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水坑边缘、被水流冲刷出的那个仅容一人钻过的圆形洞口!那正是风来的方向!她一把抓住刚刚冒头的萧锦瑟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向洞口!

萧锦瑟会意,没有丝毫犹豫,身体一缩,如同灵活的狸猫,率先钻进了那黑暗的洞口!

沈云舒紧随其后!就在她身体钻入洞口一半的瞬间,一支力道极强的狼牙箭带着凄厉的啸音,狠狠钉在她刚刚立足的水坑石壁上!碎石飞溅!若是慢上半分,那箭必定贯穿她的身体!

她猛地缩进洞内!狭窄的洞口暂时挡住了身后的箭雨。

然而,这并非生天。

一股更加浓烈、更加令人作呕的气息扑面而来!浓重到令人窒息的铁锈味、腐败的油脂味、还有一种……皮肉烧焦后混合着某种难以形容的甜腻恶臭,如同实质的粘稠液体,沉甸甸地堵塞了她们的鼻腔和喉咙!

这里的气味,比水道更甚十倍!

沈云舒剧烈地咳嗽起来,胃里翻江倒海。萧锦瑟也闷哼一声,显然被这浓烈的恶臭冲击得够呛。

但她们不敢停留!身后的追兵随时可能攀下斜坡,钻入洞口!两人强忍着呕吐的欲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狭窄通道里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通道内壁湿滑冰冷,布满了黏腻的苔藓和不知名的污垢。那股令人绝望的恶臭,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浓。

爬行了不知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光亮!并非自然的天光,而是一种摇曳的、带着焦糊气息的暗红色光芒,如同地狱入口的指引。

两人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当她们终于爬出狭窄通道的尽头时,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沈云舒和萧锦瑟,也瞬间屏住了呼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空旷的地下空间。微弱的光源来自高处墙壁上几个早已熄灭大半、只剩下残余油脂在噼啪燃烧的破旧火把。摇曳的暗红色火光,如同濒死野兽的眼睛,吝啬地照亮了空间中央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

一座巨大的、由粗糙条石垒砌而成的石台,像一座沉默的祭坛,矗立在中央。石台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暗红色的、早已干涸板结的污垢!那是浸透了石缝、深入骨髓、永远无法洗刷干净的血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败气息,正是来源于此!

石台周围,散落着一些朽烂的木头架子,上面缠绕着断裂的、沾满黑褐色污迹的粗麻绳。地面上,随处可见散落的、锈迹斑斑的铁链、钩子,以及一些形状扭曲、用途不明的金属刑具。角落里,甚至还能看到几堆辨不出原形的灰烬,散发着焦臭。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刑场!

而就在这充满死亡和酷刑气息的刑台边缘,靠近她们爬出来的这个隐秘出口附近,横七竖八地倒卧着几具尸体!

尸体穿着黑色的紧身夜行衣,但并非宫中侍卫的制式。他们死状极惨,肢体扭曲,显然经历了激烈的搏杀。致命伤多在咽喉、心口等要害,伤口边缘整齐,出手狠辣精准。其中一具尸体仰面朝天,怒睁的双眼空洞地瞪着布满蛛网和灰尘的穹顶,脸上凝固着临死前的惊愕与不甘。最触目惊心的是,这些尸体的左胸心脏位置,都被利器粗暴地剜开了一个血洞!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似乎凶手在急切地寻找什么东西!

沈云舒和萧锦瑟的心猛地一沉。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血腥的屠杀!而且凶手手段残忍,目标明确!

萧锦瑟率先蹲下身,动作利落地翻动离她最近的一具尸体。她的手指在尸体冰冷的皮肤和浸透鲜血的衣物上快速摸索,眼神锐利如刀。当她的手指触碰到尸体腰间一个硬物时,动作猛地一顿!

“有东西!”她低声道,声音在空旷死寂的刑场里带着回音。她用力一扯,从尸体紧紧攥着的、早已僵硬的手指下,拽出了一个巴掌大小、沾满粘稠鲜血的物件。

那是一个木牌。材质是普通的柳木,边缘已经磨损得有些毛糙。木牌的一面,用拙劣的刀法深深雕刻着三个字——“慈安堂”。

“慈安堂……”沈云舒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三个字上,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这三个字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记忆深处!她猛地伸手,一把从萧锦瑟手中夺过那染血的木牌!指尖传来的冰冷木质感混合着粘稠血液的滑腻,让她胃部一阵抽搐,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混杂着滔天恨意和冰冷彻骨的激动!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这是我娘……沈容……被拖去帝陵活殉前,最后被秘密提审的地方!就在这‘慈安堂’!”

萧锦瑟缓缓站起身,她的脸色在摇曳的暗红火光下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燃烧的寒冰。她盯着沈云舒手中那块染血的柳木牌,唇角勾起一个冰冷刺骨、充满无尽嘲讽的弧度。

“真巧。”她的声音如同冰片刮过琉璃,每一个字都淬着剧毒,“我娘被拖入冷宫那晚,高烧呓语,反反复复念着的……也是这个名字。”

刑场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血腥味、焦臭味、还有那刻骨铭心的名字带来的冰冷恨意,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死死罩住两人。

萧锦瑟的目光没有离开木牌,她的指尖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拂过木牌边缘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有几道极其新鲜的、深深刻入木纹的划痕!痕迹细而深,边缘锐利,显然是某种尖锐金属在不久前刚刚留下的!

“更巧的是,”萧锦瑟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向那个呼之欲出的名字,“这牌子上的新刻痕……这棱角……”

她抬起眼,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直刺沈云舒眼底那翻涌的杀意。

“像不像张全那老阉狗脖子上,日夜不离身、时刻把玩的那块……墨玉平安牌的棱角?”

沈云舒的瞳孔骤然收缩!记忆如同闪电劈开迷雾!张全!皇帝身边那个看似卑微谄媚、实则心狠手辣的大太监!他脖子上确实常年挂着一块墨玉牌,边缘打磨得圆润,但其中一角,似乎因为经常摩挲或磕碰,比其他地方显得更加锐利突出!萧锦瑟的观察力,精准得可怕!

所有的线索——神秘的“慈安堂”,两位母亲的临终关联,被灭口的黑衣人,被剜心寻找的木牌,以及张全那可疑的玉牌棱角……瞬间在沈云舒脑中串联成一条清晰而狰狞的血线!指向那个隐藏在深宫阴影里、沾满她们至亲鲜血的刽子手!

就在这真相即将浮出水面、杀意沸腾到顶点的瞬间——

“桀桀桀桀……”

一阵如同夜枭啼哭、又像是破锣摩擦的刺耳尖笑声,毫无征兆地从刑场入口的方向,阴恻恻地飘了进来!那笑声里充满了怨毒、得意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

“两位姑娘……真是好眼力啊!”

沈云舒和萧锦瑟霍然转身!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刑场那扇巨大、沉重的、布满铁锈和干涸血渍的入口木门,不知何时已被推开了一道缝隙。一个佝偻枯瘦的身影,如同从地狱爬出的鬼影,静静地立在门缝的阴影里。

正是张全!

他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在入口处透入的、摇曳不定的火把光芒映照下,一半明,一半暗,显得格外阴森可怖。浑浊的老眼此刻却闪烁着毒蛇般怨毒而兴奋的光芒,死死地锁定在刑台边的两人身上。他的嘴角咧开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露出几颗焦黄的牙齿。

他枯瘦如鸡爪的手里,赫然提着一柄还在往下滴淌着粘稠鲜血的长刀!那刀身狭长,刃口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蓝芒,显然淬了剧毒!刀尖上的血珠,正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布满灰尘和污垢的石板地上,发出极其轻微的“嗒……嗒……”声,在这死寂的刑场里,却如同丧钟敲响!

“可惜啊可惜……”张全拖长了腔调,声音如同毒蛇吐信,带着令人作呕的假惺惺的惋惜,“你们找到这牌子也没用喽!”

他晃了晃手中滴血的长刀,刀锋指向沈云舒死死攥着的、那块染血的“慈安堂”木牌,脸上的笑容更加扭曲狰狞:

“就在昨夜……啧啧,好大一场火啊!那‘慈安堂’……从里到外,烧得那叫一个透亮!连人带牌……哦,不,是连人带骨头渣子,都烧得干干净净!连点灰都找不着喽!”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些被剜心的黑衣尸体,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残忍:

“就像当年……处理你们那两个不识抬举的娘亲一样!干干净净,不留痕迹!”

“轰——!”

张全那最后一句如同毒液般的话语,如同点燃了炸药桶的引信!沈云舒和萧锦瑟眼中瞬间爆发出焚天灭地的血色杀意!

“老狗——!!”沈云舒的厉啸如同受伤的母兽,带着撕裂灵魂的痛楚和滔天恨意,瞬间响彻整个血腥的刑场!她手中的染血木牌被捏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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