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利蒂斯庄园的深秋，雾气裹挟着枯叶在回廊盘旋。伊索·卡尔跪坐在停尸房的软垫上，银灰色刘海垂落遮住眉眼，指尖正将玫瑰花瓣嵌入逝者发间。门轴转动的轻响惊得他一颤，化妆刷在苍白面颊划出细红。
“失礼了，卡尔先生。”约瑟夫手持复古相机立在门口，金丝眼镜泛着冷光，黑色燕尾服沾着零星的雾气，“只是被您手中的色彩吸引。”
伊索慌忙合上棺盖，喉结滚动：“这里不适合拍照。”他起身时带翻了胭脂盒，暗红粉末洒在灰布围裙上，像干涸的血迹。
约瑟夫弯腰拾起胭脂盒，指腹不经意擦过伊索的指尖：“死亡本就是永恒的艺术，而您......”他顿住，看着伊索耳尖迅速爬上的绯红，轻笑出声，“是这艺术最好的诠释者。”
接下来的日子，约瑟夫总以“寻找拍摄灵感”为由出现在伊索身边。当入殓师在整理逝者仪容时，摄影师便倚着门框静静观察，快门声偶尔惊飞窗棂上的乌鸦；伊索给墓园的玫瑰浇水，约瑟夫就支起三脚架拍摄花瓣上的露珠，镜头却总不经意扫过银发少年低垂的睫毛。
某个月圆之夜，伊索抱着刚采集的迷迭香回房，在走廊撞见手持煤油灯的约瑟夫。暖黄光晕里，摄影师的金发散着柔光，裁剪合身的礼服勾勒出优雅轮廓。
“卡尔先生，可否赏脸？”约瑟夫举起一盏小巧的提灯，玻璃罩里跳动的烛火映着他含笑的眼睛，“今夜的月光，适合拍双人肖像。”
伊索下意识后退半步，鞋跟撞上墙壁。他盯着约瑟夫伸出的手，那双手骨节分明，指腹却带着常年握相机的薄茧：“我......我不喜欢拍照。”
“不是拍照。”约瑟夫上前半步，温热的呼吸拂过伊索耳畔，“是邀请您，共赏月光。”
庄园废弃的钟楼顶层，约瑟夫早已备好羊毛毯和热可可。伊索蜷缩在角落，看着约瑟夫将三脚架转向夜空，老式相机的镜头对准漫天星河。
“您看。”约瑟夫突然凑近，身上雪松混着檀木的气息将伊索笼罩，他修长的手指指向取景框，“透过镜头，连月光都变得触手可及。”
伊索鬼使神差地凑过去，鼻尖几乎贴上冰冷的镜片。取景框里，星子在夜色中闪烁，像极了他曾在逝者瞳孔里见过的永恒。他没注意到约瑟夫正专注地盯着他的侧脸，食指悬在快门键上方迟迟未按——此刻的入殓师，比任何星辰都耀眼。
变故发生在一次游戏对局。伊索作为求生者破译密码机时，冷不丁被约瑟夫的镜像击中。熟悉的白光闪过，他坠入相中世界的瞬间，听见现实世界里约瑟夫焦急的呼喊。
镜像世界的雾更浓，伊索攥着化妆箱在残垣断壁间奔逃。转角处突然传来布料摩擦声，他慌忙躲进废弃的衣柜，却撞进一片带着体温的阴影。
“别怕。”约瑟夫的声音裹着暖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将伊索圈在怀中，右手警惕地观察四周，“我不会让镜像伤害你。”
伊索这才发现，约瑟夫的白色衬衫上洇着血迹——是为了保护他，硬生生扛下了镜像的攻击。“为什么......”他仰头，撞进约瑟夫温柔而坚定的目光。
“因为你是我最珍视的作品。”约瑟夫摘下眼镜，露出眼底跳动的炽热，“值得用永恒来收藏。”
相中的时间开始流逝，约瑟夫带着伊索寻找出口。经过破碎的镜面时，伊索突然驻足。镜中倒映着他们相携的身影，月光穿过尘埃洒在身上，竟比他见过的任何挽容都美。
“可以......”他红着脸扯住约瑟夫的袖口，“可以拍张照片吗？”
快门按下的瞬间，伊索看见约瑟夫嘴角扬起的弧度。相纸缓缓显影，上面定格着月光下相拥的两人，仿佛时间就此凝固。
现实世界的出口近在咫尺，约瑟夫却在最后一刻将伊索推出镜像。“活下去。”他的声音混着镜像崩塌的轰鸣，“我会去找你。”
伊索跌坐在密码机旁，看着化妆箱里突然出现的照片——背面用花体字写着：致我永恒的缪斯。远处传来约瑟夫的脚步声，他慌忙将照片塞进领口，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
再次见面是在庄园的玫瑰园。伊索正修剪枯萎的花枝，身后突然落下一片阴影。转身时，带着体温的围巾已经裹住他的脖颈。
“卡尔先生的手，不适合做这种粗活。”约瑟夫握住他冻得发红的手指，掌心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不如，做我的专属模特？”
伊索低头轻笑，银发间别着的黄玫瑰随动作轻颤：“这次，要拍多久？”
“一辈子。”约瑟夫将他揽入怀中，相机快门声与心跳声重叠，“用我所有的胶卷，记录你每个瞬间。”
暮色渐浓，玫瑰园里的剪影越靠越近。月光爬上相机的镜头，将这一刻酿成永恒的甜蜜。
𝗧𝗼 𝗯𝗲 𝗰𝗼𝗻𝘁𝗶𝗻𝘂𝗲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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