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那句近乎恳求的“你会小心的,对吗?”还在空气中留下微弱的震颤。
顾时辛那声沉稳的“当然,德拉科。我会在你身边。”则像暖流,试图安抚冰冷的焦虑。
哈利看着他们之间那不容置疑的联结,胃里像塞了一团纠结的弗洛伯毛虫。
“这不公平,”他脱口而出,声音比预想中要尖锐,“如果真有危险,我们都有权利知道!赫敏发现了关键线索!罗恩的哥哥——”他猛地刹住,意识到提及珀西的食尸鬼只会让局面更糟。
邓布利多抬起一只手,平静却不容抗拒地止住了即将爆发的争论。“哈利,你的勇气和对朋友的忠诚始终是你的巨大财富。”他湛蓝的眼睛温和地注视着哈利,“但德拉科的担忧不无道理。马尔福庄园的防御体系古老而…排外。过多不熟悉其魔力特征的人进入,确实可能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将我们所有人置于更危险的境地。”
他转向赫敏和罗恩。“我需要你们,还有西莫斯先生——”他瞥了一眼依旧被捆着、瑟瑟发抖的彼得,“——留守此地。米勒娃很快就会带着魔法部的初步调查人员到来。你们需要协助她,并确保我们的‘客人’得到妥善看管。这是一个至关重要且艰巨的任务。”
赫敏看起来还想争辩,但接触到校长那不容置疑的目光,她抿紧了嘴唇,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罗恩嘟囔着,不满地瞪着德拉科的后脑勺。
“至于你,哈利,”邓布利多说,目光变得深邃,“你的连接…或许能感知到我们无法察觉的东西。你跟我来。但你必须严格听从我的指示,任何时候都不擅自行动。明白吗?”
哈利的胸腔里涌起一股混合着释然和不忿的情绪。他用力点头。“明白,教授。”
“很好。”邓布利多走向壁炉旁一个不起眼的紫檀木盒,从中抓起一把亮晶晶的飞路粉。“鉴于时间紧迫,以及庄园反幻影移形的咒语,我们走飞路网。虽然我相信卢修斯一定封闭了庄园的大部分公共飞路连接…”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德拉科一眼,“…但总有一些古老的、被遗忘的私人通道,存在于纯血家族之间,以备不时之需。”
德拉科的下巴绷紧了,沉默地点了点头,证实了校长的猜测。他看起来像是引狼入室,又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矛盾的情绪让他苍白的脸显得更加脆弱。
“德拉科,你先请,确保通道彼端…适宜接待客人。”邓布利多递过飞路粉。
德拉科深吸一口气,抓过粉末,大步踏入冰冷的壁炉。他最后飞快地、几乎是本能地瞥了顾时辛一眼,然后清晰地说出一个冗长而古怪的地名,音节拗口,带着古老的气息:“秘银厅堂之心!”
绿色火焰轰然腾起,吞噬了他。
片刻难熬的沉默。哈利盯着跳跃的火焰,伤疤隐隐刺痛。
几秒钟后,炉火恢复了橙色,微微闪烁了一下,这是那边安全的信号。
“顾先生,接下来是你。”邓布利多说。
顾时辛颔首,姿态依旧从容。他步入壁炉,洒出飞路粉,重复了那个地名。绿焰翻滚,他的身影消失了。
“哈利,到你了。”邓布利多说。
哈利抓起一把粉末,走进余温尚存的壁炉。炉灰的味道呛入鼻腔。
“秘银厅堂之心!”他大喊一声。
世界瞬间旋转起来。无数壁炉的景象飞速掠过,模糊成一片绿色的漩涡。他感觉自己在飞速滑行。
突然,旋转猛地一顿!
一种冰冷的、粘稠的阻力缠了上来,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蛛网。耳边响起恶毒的、低不可闻的嘶嘶声,像是蛇佬腔的诅咒碎片。一股强大的力量试图将他推挤出去,扔进未知的虚空。
就在他心跳骤停的瞬间——
一只手稳稳地抓住了他的前臂。
力道坚定,温度透过袍子传来,驱散了那瞬间的冰冷僵直。
旋转停止了。哈利踉跄着跌出壁炉,撞在冰冷的石地上,膝盖生疼。
他抬起头,大口喘气。
他在一个狭小、昏暗的石室里。空气寒冷,带着尘土和一种淡淡的、甜腻的霉味。唯一的光源来自身后壁炉里将熄的绿色余烬,以及旁边石台上放着的一盏小小的、散发着珍珠般柔和白光的提灯。
顾时辛正弯腰看着他,抓着他手臂的手还没松开,浅褐色的眼里带着一丝询问和确认。“没事吧?”他低声问,声音在密闭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哈利猛地抽回手臂,脸上发热,既是窘迫也是残留的惊悸。“没、没事。”他嘟囔着,慌忙站起来拍打袍子上的灰,“那是什么?”
“庄园的防御网,”一个压抑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德拉科从石室另一端的拱门旁走出,脸色在珍珠白的光线下显得更加苍白紧绷,“它排斥陌生魔力…特别是…”他灰蓝色的眼睛扫过哈利的额头,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特别是带有黑魔标记仇敌印记的人。他的目光在顾时辛握着哈利手臂的位置短暂停留了一瞬,飞快地移开,下颌线似乎更硬了。
“确实相当警觉。”邓布利多的声音响起。他也已安然抵达,正站在小小的石室里,显得异常高大。他半月形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粗糙的石墙,墙上刻满了早已模糊的古代魔文和斑驳的污迹。“一个古老的接引室。很久没人使用了吧,德拉科?”
德拉科僵硬地点头。“家养小精灵偶尔会用来运送不宜见光的杂物。”他语带讥讽,却又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难堪。他转向那低矮的拱门,门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从这里走。别碰任何东西。墙…有时会移动。”
他拿起石台上的提灯,珍珠白的光芒驱散了一小片黑暗,照亮了他紧绷的侧脸和紧抿的嘴唇。他没有再看哈利或顾时辛,率先步入了黑暗。
邓布利多毫不犹豫地跟上。
哈利深吸一口冰冷污浊的空气,感到伤疤再次传来微弱却持续的刺痛。他看向顾时辛。
顾时辛对他微微颔首,示意他跟上,眼神沉静依旧,仿佛刚才那及时的援手和此刻弥漫的紧张都不过是计划中的一步。他无声地走在哈利身侧,保持着一种令人安心的距离。
哈利迈步,跟在德拉科那盏摇曳的提灯后,融入了马尔福庄园心脏地带的、充满未知的黑暗。寂静中,只有他们压抑的脚步声和哈利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