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壁炉的火光跳跃着，在杰克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他刚刚结束了一次冗长的“探索”，正坐在那张旧绒布沙发里，姿态带着一丝工作后的松弛。73跪坐在壁炉前柔软的地毯上，背脊挺直，微微仰着头，像一尊等待被加冕的祭品。
杰克的手，那只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刚刚结束精密解剖工作的手，此刻正拿着一把银质的梳子，缓慢地、一丝不苟地梳理着她长长的、乌黑的头发。他的动作异常轻柔，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专注和耐心，仿佛在整理一件价值连城的艺术品。每一次梳齿滑过发丝，都带着一种冰冷的触感。
73闭着眼，身体因为那冰冷的触感而微微绷紧，但脸上却努力维持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被巨大幸福感笼罩的迷醉表情。长长的睫毛在炉火映照下，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浓密的阴影，微微颤动着。
“喜欢雾吗？”杰克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如同大提琴的低鸣，打破了只有梳齿划过发丝的沙沙声和炉火噼啪声的寂静。
73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随即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她缓缓睁开眼，眼神迷蒙，如同蒙着水汽，仰望着他。她的嘴角努力向上弯起，扯出一个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喜欢……”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刻意营造的梦幻感，“先生喜欢的……我都喜欢……雾很好……它让外面…都消失了……”她微微侧头，像猫一样，让自己的发丝更温顺地贴合着他的梳子，“只有…这里…只有先生……”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气音，眼神痴痴地凝望着他，仿佛他是她整个世界唯一的光源，唯一的信仰。那眼神里的迷恋和献祭感，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
杰克梳理头发的手，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灰色的眼眸低垂，凝视着她仰起的、写满病态依恋的脸。壁炉的火光在她瞳孔深处跳跃，像两簇鬼火。他看了很久，久到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然后，他缓缓俯下身。
73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冰冷的、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她的身体僵硬得像一块石头，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逃离，但她脸上的迷醉表情却维持到了极致，甚至主动地、极其细微地向他靠近了一点点，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剧烈颤抖着。
一个冰冷而干燥的吻，如同羽毛般，轻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触感极其短暂，稍纵即逝。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烙铁上，瞬间消失，只留下彻骨的寒意。
当杰克重新直起身时，73依旧闭着眼，仿佛还沉浸在那个虚幻的吻带来的巨大冲击中。她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胸口微微起伏。她缓缓地、极其依恋地，将自己的额头，贴在了他放在膝盖的手背上。动作轻柔得像一片落叶飘落水面。
“先生……”她发出一声梦呓般的叹息，充满了全然的、献祭般的归属感。
杰克没有动。任由她的额头贴着自己的手背。他垂着眼，看着炉火在她深褐色的发丝上跳跃出温暖的光泽，又看看她此刻全然驯顺、仿佛将灵魂都交付出来的姿态。
灰色的眼眸深处，一片沉寂，如同最深、最冷的寒潭，没有任何涟漪。只有壁炉的火光，在他眼底深处，投下两簇冰冷跳动的倒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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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雾像一头活着的、沉默的巨兽，匍匐在伦敦的街巷之间。这个夜晚的雾气尤其厚重，沉甸甸地压在屋顶、堵塞住门窗缝隙，将煤气灯的光晕压缩成一个个模糊、惨淡的黄晕。空气粘稠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煤灰的味道。
这是属于“开膛手”的夜晚。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恐惧，随着这浓雾渗入千家万户的门缝，锁紧了每一颗心脏。
73安静地站在门厅的阴影里。她已经换上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深色长裙，外面罩着一件同色的羊毛披肩。头发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
她看着杰克在穿衣镜前整理行装。他套上了那件标志性的深色长大衣，领子高高竖起。他仔细地、缓慢地戴上那副黑色的皮质手套，每一个指节都包裹得严丝合缝。最后，他拿起那副爪刃，将其稳稳地套在右手上，活动了一下手指，冰冷的金属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他没有看73，只是对着镜子，用戴好爪刃的手，将一枚镶嵌着灰黑色宝石的袖扣，一丝不苟地别在左手袖口。灰黑色的宝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着微弱而冰冷的光，与他眼眸的颜色如出一辙。
“留在这里。”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如同发布一条再平常不过的指令。没有回头。
73向前一步，从阴影里走到他身后。壁炉的余晖勾勒出她纤细的轮廓。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流露出恐惧或依恋，脸上是一种奇异的平静，近乎空白。她伸出手，动作轻柔得像拂过一片羽毛，为他抚平了大衣后领上一道几乎不存在的细微褶皱。
“先生……”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雾……太大了。”她抬起眼，目光落在他映在镜中的侧脸上，那灰色的眼睛正透过镜面审视着她。“您……要小心。”
杰克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他最后调整了一下袖口宝石的位置，确保它端正完美。他转过身，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了73。
灰色的眼眸如同两柄淬毒的冰锥，直直地刺入她的眼底深处，带着审视一切的穿透力。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剥开皮肉，窥见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门锁“咔哒”一声落定，如同沉重的休止符。73靠在冰冷的门板上，脸上那层温顺的面具瞬间剥落，露出底下冰冷的锐利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她需要休息，更需要为接下来的“织网”积蓄每一分力气，将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表演推向最终章。猎物已入浓雾，而她，将在血腥的巢穴里，用看似脆弱的丝线，缠绕他冰冷的灵魂，直至窒息。
窗外，雾气无声地翻涌、凝结，如同这座城市的幽灵在叹息。时间在福尔马林的辛辣与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中缓慢爬行。
终于，沉重的木门再次被推开，带着滞涩的呻吟。浓雾如同冰冷的潮水，裹挟着刺骨的湿气和一股更为新鲜、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铁锈腥气，瞬间涌入狭小的门厅。
杰克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像一尊从地狱迷雾深处归来的雕像，高大、沉默，带着死亡的气息。
深色大衣的下摆沾满了深色的湿痕，边缘暗红色的液体已然凝固。他摘下礼帽，帽檐滴落着冰冷的水珠，在地板上砸开细小的、深色的印记。
73几乎是在门开的瞬间就从窗边的阴影里转身。脸上已重新覆上温顺、苍白的面具，眼中恰到好处地盛满了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和一丝如释重负。她快步迎上去，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急切，仿佛他的归来是她世界唯一的光源。
“先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像是被寒气呛到，又像是强忍着某种情绪。
目光快速扫过他全身，像是在确认他的完好，又像是被那浓重到几乎实质化的血腥气所慑，身体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微微后退了小半步，随即又强迫自己更近一步。
“您…回来了。” 她微微低下头，不敢直视那可能沾染着新血的大衣前襟，但身体却本能地向他靠近，寻求着某种无形的庇护，姿态卑微又依赖。
杰克灰色的眼眸扫过她，锐利的审视如同无形的冰锥，试图穿透她精心编织的皮囊。
他沉默地脱下手套。那副黑色的皮质手套上，不仅沾满细小的水珠，更浸润着一种深沉的、令人不安的暗色，指关节处甚至能看到细微的、凝固的血痂。
73立刻伸出手，姿态近乎虔诚地、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副尚带他体温和浓重血腥气息的手套。
她的指尖在接触到冰冷湿滑皮质的瞬间，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寒意、厌恶与表演交织），动作却轻柔得像捧着易碎的琉璃，唯恐惊扰了什么。
“外面……太冷了…雾也重……”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呓语，仿佛在倾诉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对他的关切。
她抱着那副手套，没有立刻离开去放置，而是微微仰起脸，用一种混合着极致依赖、怯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的目光望着他，“您……还好吗？” 那眼神仿佛在说：没有您，这世界只剩冰冷和恐惧。
杰克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那穿透性的审视似乎被一层薄雾笼罩，锐利之下，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源自杀戮与寒夜的疲惫。
他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低沉得如同雾霭深处传来的叹息，算作回应。随即，他不再看她，迈步走向房间深处，走向那片被无影灯惨白光芒笼罩的、属于他的血腥圣坛。
73抱着那副手套，看着他的背影融入那片刺目的白光。她缓缓低下头，将脸颊极其短暂地、近乎贪婪地埋入那冰冷、湿滑、散发着浓烈死亡气息的皮革中，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冷雾、皮革的微腥、还有那挥之不去的、甜腻的铁锈味，混合成一种令她灵魂深处都为之战栗又必须在脸上扮演沉醉的致命气息。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近乎自虐的、用以强化“依恋感”的表演需要。她将这气息烙印在记忆深处，作为仇恨的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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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试探：无声的靠近
几日后一个阴冷的傍晚，壁炉的火光努力跳跃着，却驱不散屋外渗入骨髓的湿寒和屋内弥漫的、经久不散的消毒水与血腥混合的怪异气味。
杰克坐在那张旧绒布沙发里，闭目养神，眉宇间带着一场冗长而精密的“探索”后留下的深刻倦怠，如同被抽干了所有温度。
73端着一杯热气氤氲的红茶，脚步轻得像猫，走到他身边。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放下杯子就立刻退开，而是犹豫了一下，动作极其轻柔地将杯子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杯碟相碰的声音微乎其微。
然后，她抱着那本厚重、封面印着复杂人体解剖图的图谱，没有像往常那样蜷缩在远处冰冷的地毯上，而是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在沙发的另一端——距离他只有一臂之遥的地方，缓缓坐了下来。
她缩着肩膀，抱着膝盖，像只被冻僵后终于找到避风港的雏鸟，将身体的重心极其轻微地、试探性地向他所在的方向倾斜。
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呼吸，目光低垂，落在图谱上那些纠缠的血管和肌肉线条上，仿佛在专注地“学习”。但她的身体语言却清晰地传递着一种无声的诉求：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汲取那一点点微弱的暖意。
杰克似乎并未察觉，或者，是默许了这种无声的入侵。他依旧闭着眼，呼吸平稳而深沉。房间里只有壁炉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73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那边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热度，像黑暗中的萤火。她维持着这个倾斜的姿势很久，半边身体都因紧张和僵硬而微微发麻。
最终，她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足叹息，稍稍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肩膀离他坚实的臂膀更近了那么一寸。
这微小的距离，是她精心迈出的、撕扯心防的第一步。她能感觉到自己后颈的汗毛微微竖起，那是猎物靠近的危险本能，却被她强行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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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依偎：雷雨夜的庇护
一场毫无预兆的狂暴雷雨在深夜降临。惨白的闪电如同巨兽的利爪，一次次撕裂漆黑的夜幕，瞬间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又瞬间归于令人心悸的黑暗。
紧随其后的，是震耳欲聋、仿佛要劈开大地的雷鸣，轰隆隆地碾过屋顶，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73蜷缩在窗边一张硬木椅子上（她故意选择了这个暴露在闪电下的位置）。
当又一道刺目的闪电伴随着几乎同时炸响的惊雷撕裂夜空时，她发出一声短促压抑、充满真实恐惧的尖叫，猛地从椅子上跳下来，赤着脚踉跄着冲向相对“安全”的客厅中央，像一只被猎枪惊飞的鸟
杰克正站在巨大的、被雨水模糊的窗边，背对着她，沉默地看着外面被狂风骤雨蹂躏的世界，身影在闪电的映照下如同剪影。听到她失控的尖叫和踉跄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73的脸上毫无血色，真实的泪痕在闪电的光芒下清晰可见，眼神里是纯粹的、被巨大恐惧攫住的惊惶，如同受惊的鹿。
她看着杰克，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完整的话，只发出破碎的呜咽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她甚至不敢直接扑向他，只是跌跌撞撞地跑到他面前几步远的地方。
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而剧烈颤抖，像狂风中随时会折断的芦苇，摇摇欲坠。她的目光死死地、充满唯一依赖和绝望的祈求锁在他身上，无声地呐喊着：救救我！只有您！
杰克沉默地看着她，灰色的眼眸在闪电的映照下明灭不定，深邃得如同暴风雨中的海。又一声更近、更响的炸雷在头顶爆开。
73的身体剧烈地一颤，发出一声更凄厉的呜咽，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倒在地。
这一次，他没有示意她坐下。他依旧沉默着，如同冰冷的石像，却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施舍的、不容置疑的姿态，对着她颤抖的身影，微微张开了左臂——一个极其有限、带着明确边界的空间。
73如同在灭顶之灾中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她没有像上次那样犹豫，几乎是带着不顾一切的冲势扑了过去。
但她没有直接撞入他怀里，而是带着一种最后的、小心翼翼的卑微，将自己的身体轻轻地、紧紧地贴靠在他张开的左臂外侧。
她的脸颊隔着冰凉的衣料贴上他结实的手臂肌肉，双臂紧张地环抱住自己的肩膀，整个人蜷缩着，像寻求庇护的藤蔓，紧紧缠绕着他这棵冰冷的大树，贪婪地汲取着那一点点可怜的、象征性的庇护和微弱的体温。
她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衣袖褶皱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劫后余生般的啜泣，肩膀剧烈地耸动。
“先生……我怕…好怕…”她的声音闷在衣料里，带着全然的脆弱、无助和一种被拯救后的、扭曲的依恋，“…别丢下我……”
他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像只濒死的幼兽般紧紧依偎着，汲取着这虚假的安全感。
73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手臂肌肉的紧绷，像拉满的弓弦，也能感受到那紧绷之下，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放松——那是心防被撕开一道裂缝的信号，是默许的证明。
她维持着这个依偎的姿势，脸颊紧贴着他冰冷的衣袖，贪婪地感受着猎物心防上这道正在扩大的缝隙，内心却是一片冰冷刺骨的杀意寒潭。
窗外的雷雨渐渐平息，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杰克的手臂依旧僵硬地维持着那个姿势，直到73的啜泣声渐渐低微，身体不再剧烈颤抖，只剩下轻微的抽噎。他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卸下重负般的细微动作，收回了那只微微发麻的左臂。
73顺势站直身体，低着头，用袖子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不敢看他，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羞愧：“……对不起，先生……我太……太没用了……” 那姿态，充满了被安抚后的驯顺和一丝因暴露脆弱而产生的羞耻。
杰克没有回应她的道歉，只是转身，重新走向那片属于他的、被无影灯笼罩的领域。背影依旧孤绝，但73敏锐地捕捉到，他离开的脚步似乎比平时慢了那么一丝丝。
……
好像写得有点多了༎ຶ‿༎ຶ。
主线我明天就更- =͟͟͞͞ =͟͟͞͞ ﾍ( ´Д`)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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