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家本来是个中产之家,在栾在野七岁之前都是这样的,七岁那年,公司遭人钻了空子,栾父在遭遇经济危机的同时,本来就遭遇癌症的,身体越来越支撑不住。
公司破产,甚至借了很大一笔外债,为了治病,那个年没过,栾父就去世。
栾母张妙芝一个人,带着两个正在上学,还未成年的儿子,根本无法还债,几乎每年都在躲避外债中度过。
栾在野处于懂事,但不多的年龄,对于一切的感知都还很迟钝,哥哥栾在禹就不一样。
栾在野是被噩梦吓醒的,他盯着贺总的脸发呆,长的真是好看啊,他见过贺恒生,贺总的父亲,40多岁的人,浑身透露着不近人情,贺总的妈妈一定是个极好,极漂亮的人,能降服那么一个大冰山,还有一个这么好的儿子。
只是可惜,贺家对贺总的妈妈保护的密不透风,只是贺清川进入公众的视野之后,世人才知,贺恒生结婚了,其他的消息这么多年,硬是一点没扒出。
无论是在他们畸形的关系之中,还是在商业场上的行事作风,贺清川实在当不得一声好,可在栾在野心里,没有人比他更好……
当然,这些话只说给自己听。
“贺总。”栾在野直直的看着他的眼睛:“我梦到哥哥,我要去看哥哥。”
要去,而不是想去,是通知,而不是请求,贺清川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没说话,算是同意了。
栾在野的印象中,哥哥很喜欢白色,哥哥也如同那白色一样,纯洁,温柔,细致。
哥哥倒在血泊中,身上的白西装和口袋里的白玫瑰都变成了红色,极致色差,张扬而又诡异。
一个婆婆在那嘟囔:“有一说一,这玫瑰还怪好看嘞。”
“人血染的玫瑰,能不漂亮吗?”另一个大妈讥笑着回了一句。
“人小禹,多好一孩子,多孝顺一孩子,哪个上学的男娃娃有他勤快,天天跟个女孩一样,帮他妈一起又洗又刷,写作业还得照顾弟弟妹妹……”
“我早就说,人考试成绩不好就不好呗,这么又孝顺又乖的一个孩子,这样的孩拖生到谁家都是福气,就他妈,盯着那几分不放,他就考到那几分了,又能怎么样?”
栾在野十岁,完全被吓蒙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温雅姐姐和张妙芝抱着他的尸体痛哭……
栾在野扫开墓碑前的落叶,把白玫瑰放在上面,注视着照片上笑得和煦温柔的男生,万般情绪涌上心头,只剩下一句:“哥。”
这张照片是出事之前拍的,也只有那个时候哥哥能笑的这么纯粹。
“长宁。”哥哥仿佛就站在树下,穿着最喜欢的那套白西装,静静地看着他。
“哥,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一个男人。”栾在野真情流露,他甚至不敢直视哥哥的眼睛:“是你对温雅姐姐的那种喜欢。”
他睁开眼,看着哥哥:“或许再直白一点,是爱。”泪珠从他眼角滚落,体现了他内心的煎熬。
在这不对等的关系之下,处于弱势的一方,只能小心翼翼的藏起自己的爱意。
栾在野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很早以前,遇见他的那一刻, 就喜欢上,到现在,不减反增。”
“姐,别听了,出来吧。”栾在野看向身后的树木。
张妙芝曾经听过他和贺总的关系之后,直接把他赶出家门,也不允许妹妹再见他,同样,今天温雅姐姐也听到了这段话,甚至更直白彻底,他好奇姐姐的反应。
温雅没什么反应,她给栾在野点了杯咖啡,自己端起来,静静的喝着。
先沉不住气的是栾在野:“姐,你给点反应。”
温雅是栾家还没有出事的时候,父亲资助的女学生,后来是栾在禹的恋人,在栾在禹去世之后,仍然充当着栾在禹恋人的角色,也成了他们家里的一份子。
栾在野很喜欢这个姐姐,相处起来很舒服。
我知道你们之间的事,刚回国的时候,妈,讲给我听了。”温雅放下咖啡:“长宁,比起探讨你喜不喜欢男生,我更在意,你开不开心?”
你开不开心?栾在野低头不说话。
“你义无反顾的进入娱乐圈,妈说你自甘堕落,我不这么认为,除了想要钱,更想要坚持自己心中的梦想吧。”
温雅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栾家,栾在野站在树下,翩翩起舞,桃花落下,纷纷扬扬,她不懂舞蹈,可是少年眼中的炽热,压下去世间万物,仿佛只要他想,哪里都是他的舞台。
“你聪明,很早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无论你做什么,哥哥姐姐都义无反顾的支持你。”温雅搅动咖啡,托腮出神。
“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我想问,好久了。”栾在野忽然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问。”
“你爱哥哥吗?”虽然听起来像废话,但,温雅姐姐的反应太平静了,无论是对哥哥的离去,还是对他的事,她好像永远都是这个反应。
“爱。”温雅一口气将咖啡全喝完:“长宁,爱一个人,并不意味着,随着那个人的离去,我应该永远沉溺于悲伤。”
“我应该,带着你哥哥的期望,在这个世界上活出双倍的精彩。”她的眼眶发红,怎么能不爱呢?那是她的玫瑰少年啊。
“那你恨吗?”栾在野又问。
温雅笑笑,没有给出具体答案。
栾在野想,如果事情没出,估计他早有两个小侄子或侄女,温雅姐姐是个恋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