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鼎蛊引孔雀

沈清梧蹲在沙地上，银针探入西夏王子喉间时泛出幽蓝。夜风掠过烽燧残垣，将她鬓角碎发吹得贴在染血的验尸册上。远处传来羌族兵卒收尸的呼喝，裹尸布下的肢体扭曲成诡异角度，像极了她在茶马司见过的死马姿态。

“沈娘子，这具尸首的指甲缝里又有羊油。”帮她提马灯的回鹘少年阿力木缩了缩脖子，羊皮袄上的铜铃铛叮当作响。沈清梧用镊子夹出半片金箔，箔上西夏文与铁掌刻痕如出一辙。忽然，她瞥见王子耳后有细小咬痕，状若月牙——与铁匠右臂的烫伤形状惊人相似。

更鼓声惊起戈壁夜枭，玉门关瓮城的马厩方向突然传来嘶鸣。沈清梧攥着染毒银针冲去，正见守关的羌族百夫长将匕首刺进马腹。那马悲鸣倒地，七窍涌出血沫，蹄子在青石板上蹬出六瓣花的血痕。

“这畜生得了疯症！”百夫长甩着滴血的刀刃，狼头皮护肩上的铜铃晃得人眼晕。沈清梧却盯着马腹伤口，那里翻卷的皮肉间，竟埋着半枚镶珊瑚的银扣——与吐蕃女首领皮帽上的装饰一模一样。

子夜的药铺飘来刺鼻药香，阿朵生前用的羊距骨串在烛火下摇晃。沈清梧翻找药柜时，暗格突然弹出个青铜药鼎，鼎内残留的蓝色药渣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光。“这是‘蚀心蛊’的引子。”身后传来苍老的回鹘语，瞎眼铁匠拄着铁钳立在门口，独眼映着药鼎冷光，“当年西夏王子找我铸印时，就带着这种毒。”

黎明前的戈壁最是死寂，沈清梧在雅丹群发现新坟。刨开浮沙，一具身着景国官服的尸体赫然显现，腰间悬着的鎏金错银腰牌刻着“景国西疆巡检”。尸体舌骨碎裂，指甲缝里除了羊油，竟还有孔雀石粉末——那是玉门关东市香料铺特有的防潮剂。

当沈清梧举着沾血的孔雀石冲进香料铺，维族老板娘正往胡麻饼里掺罂粟籽。女人戴着的银质面纱随风扬起，露出左耳后与西夏王子相同的月牙形咬痕。“他们都想借我的手杀马帮。”老板娘将毒饼塞进嘴里，黑血顺着嘴角淌落，“可谁又知道，‘马舌毒’最早是景国太医署调配的......”

晨雾漫过玉门关时，沈清梧在关隘最高处展开新绘的尸图。验尸册边角夹着的半片玉璧突然发烫，璧上六瓣花竟渗出鲜血，在沙地上晕染成景国地图轮廓。远处传来驼铃，那队戴帷帽的骑士又出现了，为首之人掀开披风，露出里面绣着景国皇家暗纹的锦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