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未言明的情愫

水晶吊灯在庆功宴会场投下碎钻般的光芒，三十六盏复古黄铜灯臂以优雅的弧线托起切割精致的玻璃灯罩，每一片棱镜都精准地折射着光线，将整个宴会厅映照得流光溢彩。八层香槟塔矗立在宴会中央，剔透的高脚杯层层叠叠，淡金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起粼粼波光，折射出的光晕与天花板的彩绘穹顶交相辉映。营销总监手持雕花话筒的致辞，被此起彼伏的碰杯声、欢笑声彻底淹没，水晶杯相碰的清脆声响，混杂着宾客们刻意压低却难掩兴奋的交谈，在挑高六米的大厅里回荡。​

宋亚轩握着刻有公司 LOGO 的香槟杯，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杯身蜿蜒而下，洇湿了定制西装的指尖，昂贵的羊毛面料上晕开深色的痕迹。黑色西装袖口不经意间蹭过镀金雕花栏杆，繁复的藤蔓花纹在他腕间留下细微的金色痕迹，仿佛古老图腾的烙印。他的目光穿透觥筹交错的人群，那些端着酒杯穿梭的身影、精心打理的发型与价值不菲的珠宝，在他眼中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最终，他的视线落在宴会厅角落的林溪身上。她今天换下了日常的牛仔裤，一袭黑色缎面连衣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裙摆处手工缝制的暗纹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像是夜空中闪烁的星子。发间别着的紫色缎带，正是他们在戏剧节后台捡到的那条，此刻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与她耳后若有若无的茉莉香相互呼应。​

“亚轩！来和张总合个影！” 经纪人的声音裹挟着不容拒绝的强硬从身后传来，带着职业性的热情与压迫感。宋亚轩条件反射般扬起公式化的微笑，嘴角弧度精准得如同经过量角器测量，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此起彼伏的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刺目的白光让他微微眯起眼睛，他的余光瞥见林溪正低头翻看手机，冷白的屏幕蓝光映着她睫毛投下的扇形阴影，在眼下形成一片温柔的浅灰。等人群终于散去，他踱步到她先前的座位，那里只留下半杯未喝完的气泡水，杯壁凝结的水珠顺着倾斜的杯身滑落，在铺着暗纹桌布上晕开小小的水痕，仿佛是时光留下的浅浅印记，又像是她不经意间遗落的温柔。​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宋亚轩穿过装饰着水晶珠帘的长廊，每一颗珠子都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仿佛将银河截断铺就成路。推开雕花木门，夜风卷着深秋特有的凉意扑面而来，裹挟着远处街道上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吹散了宴会厅里令人窒息的热闹气息。林溪倚着石栏杆，望着远处霓虹闪烁的城市夜景，手中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银色发卡 —— 那是他上次落在排练室的。发卡边缘雕刻的小雏菊图案，此刻正被她的指尖轻轻摩挲，仿佛在描绘着某种隐秘的心事。“找我？” 她转身时，耳畔的珍珠耳坠在月光下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是坠落人间的星辰，“再晚来两分钟，我就要把你的发卡据为己有了。” 她的语气带着惯有的俏皮，却难掩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如同夜空中突然绽放的烟花。​

宋亚轩走近几步，香槟的微醺让他的太阳穴隐隐发烫，心跳也比平时快了些，胸腔里仿佛有一只不安分的小鹿在乱撞。露台的地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粗糙的石板地面上几乎要交叠在一起，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的交集。“那天在舞台上，” 他斟酌着字句，喉结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声音比平时低沉了一个八度，像是从心底最深处发出的呢喃，“当你扶住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 所有的紧张都消失了。” 他低头看着栏杆上雕刻的藤蔓花纹，指腹无意识地顺着纹路滑动，仿佛在寻找某种勇气，“以前总觉得表演是一个人的事，直到遇到你，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灵魂共振。”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消散在夜风里，却在林溪的心中激起千层浪。​

林溪的睫毛剧烈颤动了一下，手中的发卡突然从指间滑落，掉在石板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打破寂静的惊鸿之音。她弯腰去捡，瀑布般的发丝垂落下来，完美挡住了她泛红的脸颊，也藏住了她眼中跳动的火焰。宋亚轩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修长的手指在距离她发梢仅有半寸时猛地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尴尬地蜷成拳，仿佛触碰到了禁忌。“其实不止是舞台，”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因为紧张而微微起伏，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几分，带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每次看到你改剧本到凌晨，看到你把恶意评论做成表情包，我都……”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远处传来宴会厅里爆发的哄笑声，透过双层玻璃，像是隔着一层朦胧的纱，将现实与此刻的浪漫微微隔开。​

林溪直起身，发卡重新别回耳后，动作比平时慢了许多，仿佛在细细品味这一刻的悸动。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氤氲着一层薄薄的雾气，带着几分狡黠：“所以大明星是来和我探讨表演艺术的？” 不等他回答，她突然指向远处最高的写字楼，那栋通体玻璃幕墙的大厦正在进行外墙灯光秀，红蓝交织的光线在幕墙上流淌，像是城市的脉搏在跳动，“你看那栋楼的灯光，像不像我们剧本里写的‘城市的伤口’？”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尾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仿佛在等待着某种回应。​

宋亚轩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玻璃幕墙反射的霓虹在夜空中交织成一片绚烂的光海，却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孤寂。风裹着她身上淡淡的茉莉香掠过鼻尖，那是排练室里同款的护手霜味道，此刻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像是记忆的潮水将他淹没。他忽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停在这无人打扰的露台，停在她眼睛里跳动的星光里，让所有未言明的情愫都凝固成永恒。“下次排练，” 他说，声音轻得仿佛怕惊醒什么，连自己都不确定对方是否听清，像是在守护一个易碎的梦，“我们试试把这段景色写进剧本里？”​

林溪笑着点头，发间的紫色缎带在风中轻轻飘扬，宛如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带着自由与希望。宴会厅的音乐声隐隐传来，是那首他们排练时常听的爵士乐，萨克斯风的旋律混着夜风，温柔地缠绕在两人之间，像是命运的丝线将他们牵引。他们谁都没有急着回去，就这么并肩站着，看着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像极了他们之间未言明的情愫，忽明忽暗，却从未熄灭，在时光的长河中静静流淌，等待着破茧成蝶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