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讯匮乏的古代,并无手机以供消遣。故而,甄宓每次远行之际,总习惯随身携带几卷书籍,以书香来消磨漫漫旅途时光。
袁府客房的案头堆叠着竹简与帛书,并非常见的女诫、女则。最上面摊开的一卷,赫然是兵家典籍《六韬》。
旁边几卷,《史记》、《战国策》……书卷边缘磨损,显然是时常翻阅。更令他心头微震的是,那些书简的缝隙间,夹着许多裁得细长的素绢,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簪花小楷的注解。
字迹清丽秀逸,力透绢背,内容却并非浮泛之谈,对谋略、时势、人物得失的点评、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曹丕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了。他大步走到书案前,几乎是有些急切地拿起一卷夹满素绢注解的《史记·项羽本纪》。目光贪婪地掠过那些娟秀却锋芒内蕴的字迹:
曹丕(子桓)“……刚愎失范增,犹自矜功伐,岂知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其败,非天亡之,乃自亡也……”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瞬间冲上曹丕的心头!仿佛在荒原独行已久,骤然撞见一片清泉幽谷。
那些他午夜梦回、反复咀嚼的困惑与激赏,竟被这素绢上的寥寥数语精准点破!这见解,这气魄,绝非寻常闺阁女子所能有!
他猛地抬头看向甄宓,那双总是带着冷冽审视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如同发现稀世珍宝的猎人。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猛烈地鼓噪,几乎要冲破喉咙。
他极力压下那股陌生的悸动,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只是出口的声音带了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和紧绷:
曹丕(子桓)“你·……看得懂这些?”
语气里是若有若无的探究和故作镇静的在意。
甄宓被他骤然亮起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脸,避开那过于炽热的目光,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甄宓(洛神).“闲来翻阅罢了。”
曹丕(子桓)“闲来翻阅?”
曹丕极不认同的皱起眉头,捏着那卷书简的手指却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他紧紧盯着她低垂的侧脸,那纤长的睫羽如同蝶翼轻颤。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到令他心悸的冲动攫住了他——想要了解她更多,想要听她谈论那些策论,想要……把她留在身边,日夜相伴。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回程的路上,曹丕异常沉默。他亲自抱着那一摞从甄宓住的客房整理出来的、沉甸甸的书卷,脚步却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玄色的袍袖拂过书卷,动作间竟带上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
回到曹营驻地,曹丕将书卷仔细安置在自己书房的空架上,对着那整齐的卷轴看了片刻,才转身,步履如风地直奔曹植的住处。
曹植正在灯下读书,见兄长一脸凝重地进来,放下笔,温声问:
曹植(少年版)“丕兄,那位甄女郎可安顿好了?”
曹植在兄长面前坐下,腰背挺得笔直,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也对如今的曹子建也不过才九岁
曹丕(子桓)“子健,我反复思量,为尽快安定河北人心,安抚袁氏旧部,纳娶甄氏,实为良策”
他顿了顿,声音深沉压年纪轻轻却又很是稳重
曹丕(子桓)“此女乃甄逸之女,在河北士族中颇有清望,娶之,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曹植静静地看着兄长,那双温润却极具灵气的眼睛里,渐渐浮起一层了然的笑意,嘴角也微微上扬。他慢条斯理地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悠悠道:
曹植(少年版)“丕兄。”
曹丕(子桓)“嗯?”
在曹植跟前,曹丕总爱端起一副严厉的架势。
曹植(少年版)“丕兄是喜欢甄女郎吗?之前父亲为你赐婚任氏兄长你说什么也不同意,那任氏也是世家大族。”
曹植生性明朗洒脱、意气飞扬,且心思纯净无垢。面对同母的至亲,向来是心口如一、直言无隐。
虽说曹丕少年早熟但,终究只是个少年阅历尚浅,隐藏心思并非让人全然看不出
“安抚人心”?那点少年心思,全写在强作镇定的眼睛里了。
曹丕被兄长一句话戳破心思,俊脸瞬间涨红,一直红到耳根。那副强装的冷肃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看穿的窘迫和一丝藏不住的期望。
他猛地别开脸,声音闷闷的,带着点少年的清朗:
曹丕(子桓)“此事我自有安排”
房间之内,甄宓满心都是烦闷与焦躁,思绪如乱麻般纠结。
她苦苦思索着,究竟该如何是好……是自我了断,重新开启这一局人生;还是设法回到现代,远离这一切纷繁。
然而,她又不禁满心忧惧,万一自己这一死,便永远失去了回到现代的机会,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