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二爷的指尖在剑穗上打了个旋，黑暗子知道这是他不耐烦的前兆。果然，那柄青钢剑"铮"地归了鞘，窗外的月光突然被乌云吞没。

"你给了他铜牌。"姜二爷说。这不是问句。

黑暗子把酒坛子搁在窗台上，坛底压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他盯着那小东西八条腿慌乱地舞动，想起胡源攥着铜牌时暴起的青筋。"总得有人替你看着南边的退路。"他舔掉掌心的酒渍，"那小子够狠，也够愣。"

姜二爷的咳嗽声像撕布帛。黑暗子数到第三声时从怀里掏出个锡盒，里头躺着六颗腥红的药丸。姜二爷却推开他的手，白袖口沾了窗棂上的积灰。"太像你的，都活不长。"他说这话时看着自己的影子。

楼下突然传来碗碟碎裂的声响，接着是掌柜的赔笑。黑暗子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酒坛粗粝的边缘——是官话，带着京城腔调的官话。姜二爷的剑穗停止了晃动，蜘蛛趁机逃进了窗缝。

"多少？"黑暗子问。

"十七个。"姜二爷从袖中摸出把铜钱，在桌上排成梅花状，"戌时到的。"

铜钱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青。黑暗子认出这是"听风楼"的标记，每个铜钱代表一个追踪高手。他忽然很想笑，这群蠢货怕是不知道，他们追捕的"白无常"此刻正坐在最热闹的客栈里擦剑。

酒坛见了底。黑暗子用坛底残余的酒液在桌上画了条歪扭的线，从梅花阵中央穿过去。"胡源后天走水路。"他蘸着酒画了个圈，"你明天去见那丫头。"

姜二爷的睫毛颤了颤。黑暗子知道他想说什么——沈家那丫头在城东开了间药铺，后院里埋着七具想抓姜二爷领赏的尸体。都是那丫头用银针解决的，快准狠，像她爹当年。

"吱呀"一声，楼板微微震动。黑暗子吹灭了蜡烛，月光重新流进来时，他手里多了把薄如蝉翼的短刀。姜二爷却突然按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是猫。"姜二爷说。

果然有猫叫从走廊传来，拖得又细又长。黑暗子松了口气，这才发现短刀已经划破了自己的袖口。姜二爷的白袖拂过桌面，铜钱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酒液画的地图在月光下幽幽发亮。

"你当年..."姜二爷刚开口，楼下突然爆发出哄笑。有人在唱俚俗的小调，歌词里夹着"白无常索命"的字眼。黑暗子看见姜二爷嘴角浮起冷笑，那是他杀人前特有的表情。

蜘蛛又从窗缝爬出来，这次拖着条银丝。黑暗子盯着那根丝在风里摇晃，想起二十年前长江畔的芦苇荡。也是这样的月夜，姜二爷的白衣被血染成绛色，他背着昏迷的姜二爷走了三十里，芦苇叶划得满脸是血。

"我当年要是死在江南..."黑暗子突然说。

姜二爷的剑穗扫过他手背，凉得像具尸体。"那就没人给我试药了。"他说着拍开窗，夜风灌进来，吹散了酒气。黑暗子看见远处城墙上飘着的灯笼，像悬在黑夜里的血珠。

更声遥遥传来，三更了。黑暗子摸出烟杆，这次顺利点着了火。姜二爷站在窗前的身影

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