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透过瀑布水帘渗入山洞,带来清冷的光辉和永不停歇的轰鸣声。
元禄再次沉沉睡去,呼吸虽弱却平稳,钱昭守在他身边,时不时探一下他的脉搏,眉宇间的凝重终于化开些许。
另一名重伤的护卫也用了药,昏睡过去。
孙朗和于十三轮流在洞口守夜,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
经历了一场生死奔袭和短暂的欣慰后,疲惫如同潮水般漫上每个人的身体。
但神经依旧紧绷,无人能真正安眠。
苏小碗(杨盈)靠坐在离火堆(重新生起的,很小,尽量控制烟雾)不远处的石壁下,毫无睡意。
她看着跳跃的火光,耳边是瀑布的轰鸣和洞内众人或深或浅的呼吸声,心思却飘得很远。
元禄获救的喜悦渐渐沉淀,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忧虑和那份挥之不去的疏离感。
她注意到,宁远舟和任如意坐在稍远一些的阴影里,低声交谈着什么。
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被瀑布声掩盖,听不真切,但那种默契而谨慎的氛围,却无声地划出了一道界限,将她隔离开外。
他们显然仍在讨论当前的困境、未知的敌人,或许……也包括她。
于十三溜达过来,递给她一小块烤热的干粮,笑嘻嘻地低声道:
“殿下,吃点东西压压惊。今天可真是够刺激的,您没吓坏吧?”
他试图用惯有的轻松语气打破沉闷。
苏小碗接过干粮,勉强笑了笑:
“谢谢于大人。我还好。”
她顿了顿,看向于十三,忍不住问道,
“于大人,那些追兵……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好像不只是普通的山匪或者安国探子?”
于十三脸上的嬉笑淡去几分,扇子也不摇了,他看了一眼宁远舟的方向,才压低声音道:
“确实不像。装备精良,配合默契,下手狠辣,像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而且,他们对我们的行踪似乎格外了解,几次伏击的位置都选得极刁钻。”
他摸了摸下巴,眼神里带着思索,
“倒像是……专门冲着我们来的,而且目的明确,就是要置于死地。”
死士?
目的明确?
苏小碗的心沉了沉。
这超出了原著她所知的情节范围,意味着变数增加,危险升级。
“会是谁派来的?”
她追问。
于十三耸耸肩:
“这就难说了。咱们这趟差事,碍了谁的眼,动了谁的奶酪,都有可能。安国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至于梧都那边……”
他嘿嘿笑了两声,没再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
这时,宁远舟和任如意结束了谈话,走了过来。
宁远舟的目光在于十三和苏小碗身上扫过,于十三立刻做了个封口的手势,溜达到洞口换孙朗休息去了。
宁远舟在火堆旁坐下,添了根柴火,火光映着他沉稳却带着疲惫的脸。
他看向苏小碗,开口道:
“殿下,今日受惊了。”
苏小碗摇摇头:
“孤没事。只是……连累大家了。”
她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份内之事,殿下不必挂怀。”
宁远舟语气平静,随即话锋一转,
“经过今日之事,想必殿下也明白,前路之险,远超预期。往后行程,需更加谨慎。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若非必要,还请殿下……务必留在我们视线之内,切勿单独行动。”
他的话听起来是关心和保护,但苏小碗听出了其中的告诫和限制意味。
她依旧是被重点“关照”和“防范”的对象。
“孤明白。”
苏小碗低声应道,心中五味杂陈。
任如意也走了过来,坐在宁远舟身侧,她后背的伤让她坐姿有些僵硬。
她没有看苏小碗,而是看着火堆,忽然淡淡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宁远舟说:
“对方一击不成,定然不会罢休。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我们需要更快的速度,更隐蔽的路线。”
宁远舟颔首:
“没错。元禄和伤员的状况,最多只能再休整一两日。我们必须尽快赶到下一个预定的补给点,否则药材和粮食都会告急。”
他看向钱昭,
“钱昭,元禄的情况,最快何时能承受颠簸?”
钱昭头也没回,声音沙哑却肯定:
“明日午后。只要不再起高热,短途缓行应可尝试。”
“好。”
宁远舟做出决定,
“明日再休整半日,午后出发。十三,前路探查和痕迹清理交由你,务必找出最安全的路径。孙朗,你负责断后和清除我们的踪迹。如意,你……”
他看向任如意背后的伤。
“无妨。”
任如意打断他,
“我跟得上。”
宁远舟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坚持。
他知道任如意的性子。
安排完毕,洞内再次陷入沉默。
苏小碗看着他们三人之间无需多言的默契和信任,那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愈发清晰。
她就像一个突然闯入他们世界的异数,即使暂时没有恶意,也无法真正融入。
她抱紧膝盖,将下巴搁在膝头,看着跳动的火焰,心中暗暗发誓: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活下去,也要让他们都活下去。
她会证明自己不是威胁,而是……伙伴。
夜渐深,瀑布声依旧轰鸣。
苏小碗终于抵不住疲惫,昏昏沉沉地睡去。
睡梦中,她似乎又看到了那片意难平的大草原,看到了宁远舟和任如意策马奔腾的身影,看到了元禄灿烂的笑容……还有李同光,那个偏执疯狂却又无比孤独的身影,站在远处,看不清表情。
当她醒来时,天光已透过水帘,微微照亮山洞。
新的一天开始,而未知的艰险,仍在前方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