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篝火噼啪作响,映得人影晃动。
大部分人都已沉沉睡去,只有守夜的于十三倚在门边,姿态看似慵懒,耳朵却灵敏地捕捉着庙外的任何风吹草动。
苏小碗蜷在角落里,薄毯下的身体依旧紧绷,方才那一声极轻微的异响让她心有余悸,久久无法入眠。
夜深人静时,一点细微的、压抑的咳嗽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声音很轻,像是有人极力忍着,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清晰。
苏小碗循声望去,发现声音来自元禄的方向。
少年蜷缩着身子,背对着众人,肩膀随着压抑的咳嗽微微颤抖。
她想起白天他袖口的血迹,心头一紧。
这不是普通的着凉咳嗽。
原著中元禄的身体一直是个隐患,最终也是因此……苏小碗的心沉了下去。
她悄悄坐起身,看向不远处的钱昭。
钱昭似乎睡得很沉,毫无反应。
但她敏锐地注意到,钱昭搭在药箱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他醒着。
他听到了。
苏小碗犹豫了一下。
她该出声吗?
以什么理由?
再次依靠“直觉”或“听见”?
钱昭明明已经察觉,却按兵不动,是觉得不严重,还是另有考量?
自己贸然出声,会不会再次引来怀疑?
就在这时,元禄的咳嗽声又响了起来,这一次似乎没能完全压住,带着一点撕扯的尾音。
于十三也转过头,看向了元禄的方向,眉头微皱。
苏小碗不再犹豫。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
她轻轻掀开薄毯,站起身,刻意弄出一点轻微的脚步声,走向元禄,同时用带着睡意和担忧的声音轻声唤道:
“元禄?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她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庙里足够让附近的人听见。
假寐的钱昭立刻睁开了眼睛,目光清明,毫无睡意。
宁远舟和任如意也几乎同时动了动,显然都未曾深睡。
元禄被惊醒,猛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丝慌乱和强撑的笑容:
“没、没事,殿下,就是嗓子有点痒,吵到您了……”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压抑的咳嗽打断了他,这次甚至带出了一点细微的血丝,沾染了他的唇角。
钱昭立刻起身,提着药箱大步走了过来,脸色严肃。
他推开苏小碗,蹲下身,手指迅速搭上元禄的脉搏,另一只手翻看他的眼睑。
“怎么回事?”
宁远舟也走了过来,沉声问道。
任如意跟在他身后,目光扫过元禄苍白的脸和唇角的血丝,眼神微凝。
“旧疾。”
钱昭言简意赅,眉头紧锁,
“白日里怕是动了真气,又淋了雨,引动了病灶。”
他从药箱里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小小的药丸,塞进元禄嘴里,
“含着,别咽下去。”
元禄乖乖含住药丸,歉然地看向众人:
“对不住,头儿,钱大哥,我……我没忍住……”
宁远舟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说话,好生歇着。”
他看向钱昭,
“要紧吗?”
“今夜需得看着。”
钱昭语气沉重,
“若天亮前能压下去,便无大碍。若不能……”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众人都明白其中的意味。
苏小碗站在一旁,看着元禄虚弱的样子和钱昭凝重的表情,心里又急又痛。
她知道这绝不仅仅是“着凉”那么简单。
她忽然想起原著中提过一句,元禄这病似乎需要一味特殊的药材,只是那药材难得……
“钱都尉,”
她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真实的焦急,
“元禄这病……是不是需要川贝母?或者……三七之类的化瘀止血?”
她试图将现代知道的、可能对这个时代有用的活血化瘀、润肺平喘的药材名模糊地说出来,希望能提供一点线索。
钱昭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电般射向苏小碗,那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将她刺穿:
“殿下如何得知?!”川贝母润肺化痰尚算常见,但三七化瘀止血,用于内伤咯血,绝非一个深宫公主该知晓的知识!
宁远舟和任如意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她身上,充满了惊疑和审视。
破庙里的空气,瞬间比外面的雨夜还要冷上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