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崎岖,乔家的车队在暮色中缓缓前行。乔慈掀开车帘,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影,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藏在袖中的匕首。离家三日,每一步都让她离故土更远,离那个素未谋面的夫君更近。
"小姐,喝点水吧。"贴身侍女小桃递上水囊,眼中满是担忧。
乔慈摇头,目光落在前方骑马的乔烨身上。兄长这几日明显消瘦了,肩甲下的衣袍显得空荡。她知道,这场联姻对乔烨而言同样痛苦——作为乔家少主,却要亲手将妹妹送入"敌营"。
突然,乔烨举手示意队伍停下。乔慈敏锐地察觉到兄长身体瞬间绷紧。
"有埋伏。"她低声道,手已握住藏在车内的长弓。
几乎在同一刻,山坡上传来一声尖利的呼哨,数十名蒙面山匪从两侧密林中冲出,刀光在夕阳下泛着血色。
"保护小姐!"乔烨拔剑高呼,乔家侍卫迅速结成防御阵型。
一支箭"嗖"地射来,钉在乔慈车辕上,箭尾颤动不止。小桃惊叫一声,缩在车厢角落。
乔慈眼中寒光一闪,抄起长弓,一脚踢开车门跃出。又一箭朝她面门射来,她侧身避过,反手从箭囊抽出一箭,拉弓如满月——
"嗖!"
山坡上一声惨叫,一名持弓匪徒从树上栽落。
"小姐!快回车里!"老管家惊慌喊道。
乔慈置若罔闻,再次搭箭。"左侧五人,右侧七人,后方还有埋伏。"她冷静判断,箭矢接连射出,每一箭都带走一名匪徒。
匪首见状大怒,挥舞长刀直扑乔慈而来。乔慈不慌不忙,从箭囊抽出最后一支箭——
"砰!"
一支长矛突然从侧面飞来,将匪首钉在地上。乔慈转头,只见乔烨收回投掷的姿势,朝她点头示意。
"结圆阵!马车为障!"乔慈高声指挥,声音清亮如军令。侍卫们下意识听从,迅速调整阵型。
战斗持续不到一刻钟,匪徒死伤大半,余下的四散逃窜。乔慈站在车顶,衣袂翻飞,手中长弓血迹斑斑。
乔烨清点完伤亡,走到车边,眼中满是复杂神色:"我竟不知妹妹有如此身手。"
乔慈跳下车,拍了拍沾尘的衣袖:"兄长忙于军务,自然少见我习武。"她顿了顿,压低声音,"这些不是普通山匪,进退有度,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
乔烨眼神一凛:"你怀疑是魏..."
"嘘。"乔慈制止他继续说下去,"无凭无据,不可妄言。或许是有人不想看到魏乔两家联姻。"
乔烨深深看了妹妹一眼,突然觉得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已变得有些陌生又耀眼。
三日后,魏家主城高大的城墙终于出现在视野中。乔慈换上嫁衣,让小桃为自己重新梳妆。铜镜中的女子凤冠霞帔,眉眼如画,却透着一股凌厉之气。
"小姐真美。"小桃声音有些哽咽。
乔慈握住她的手:"记住,从今日起,你我都要格外小心。魏家不是乔家,一步行差踏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车队在魏府大门外停下。乔慈深吸一口气,在侍女搀扶下走出马车。魏府门前站着两排侍卫,却不见新郎踪影。
一位须发花白的管家上前行礼:"乔小姐一路辛苦。家主军务繁忙,暂不能相迎,命老奴先安排小姐入住西院。"
乔烨脸色顿变:"魏侯这是何意?我妹妹远道而来..."
"兄长。"乔慈轻声制止,朝管家微微颔首,"有劳带路。"
西院清幽雅致,却明显久未住人。乔慈环顾四周,发现连窗纸都是新糊的。小桃指挥侍女们安置行李,乔烨则被安排在客院,与乔慈相隔甚远。
入夜,乔慈独坐窗前,望着陌生的庭院。一阵脚步声传来,她警觉地回头。
"小姐,奴婢送热水来了。"一名陌生侍女低头走进,放下铜盆后却不离开,而是压低声音道,"奴婢名唤春杏,是老夫人院里的。老夫人命奴婢传话,明日辰时请少夫人去松鹤堂请安。"
乔慈微微点头:"替我谢过老夫人。"她顿了顿,故作随意地问,"侯爷今日回府了吗?"
春杏犹豫了一下:"回了,但直接去了书房...小姐恕罪,有些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府里都在传,侯爷娶乔家女是为了..."春杏声音越来越小,"为了羞辱乔家,报当年老侯爷和大公子战死之仇。"
乔慈手指掐入掌心,面上却不动声色:"多谢告知。你且回去复命吧。"
春杏退下后,乔慈在妆台前坐下,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原来如此...魏劭娶她,不是为盟约,而是为复仇。
与此同时,乔烨在客院辗转难眠,起身散步至花园,忽听亭中有人吟诗:
"...乱世浮沉谁为主,英雄不问出处..."
乔烨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青衫文士独坐月下,自斟自饮。
"好诗。"乔烨不禁赞道。
文士回头,见是乔烨,起身行礼:"原来是乔公子。在下公孙羊,忝为魏府幕僚。"
两人寒暄几句,竟发现志趣相投。酒过三巡,公孙羊似醉非醉地道:"乔公子不必过于忧心令妹。我家主公虽性情刚烈,却非不讲理之人。这桩婚事...未必如表面那般简单。"
乔烨心中一动:"愿闻其详。"
公孙羊却摇头不语,只是举杯:"来日方长。"
夜深人静,乔慈仍无法入睡。她披衣起身,轻轻走出房门。月光如水,庭院中树影婆娑。她漫步至一处假山旁,忽听山后有人低语:
"...主公娶那乔女不过是个幌子,等拿到乔家边防图,她还有什么价值?"
另一人嗤笑:"到时候,还不是任主公处置?听说那乔小姐生得极美,说不定..."
乔慈如坠冰窟,悄悄退回房中。她坐在床边,手指颤抖着解开嫁衣内层——那里缝着她出嫁前乔父秘密交给她的边防图副本。
"原来如此..."她冷笑一声,眼中燃起斗志,"魏劭,你想玩火,我便陪你玩到底。"
窗外,一轮残月隐入云中,魏府高大的围墙在夜色中如蛰伏的巨兽,而乔慈,正站在这头巨兽的利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