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城楼星坠，暗箭穿云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黄明昊就被小福子敲醒了。

“殿下！将军说辰时三刻上城墙，让您穿厚些！”小侍童端着个红漆托盘，上面摆着件狐毛大氅，毛领上还绣着金线云纹，“这是将军让内务府连夜赶制的，说是…说是怕您着凉。”

黄明昊摸着大氅，心里甜丝丝的。他想起昨夜范丞丞替他擦眼泪时的温度，耳尖又红了。

“知道了知道了。”他套上大氅，系好腰间的玄色玉带——那是范丞丞特意让人换的，雕着缠枝莲纹，和他袖口的太子印相配。

上城墙的路铺着青石板，晨雾未散，远处能听见士兵操练的号子声。范丞丞站在城楼入口处等他，玄色大氅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抱着个木匣。

“将军早。”黄明昊晃了晃手里的糖葫芦——这是小福子特意买的，“我让带的，分你一半？”

范丞丞瞥了眼糖葫芦，喉结动了动：“孤不吃甜的。”

“那你拿着。”黄明昊把糖葫芦塞进他手里，“我替你尝尝甜不甜。”

范丞丞的手指微微蜷缩，到底没推开。他低头看了眼黄明昊被大氅裹得圆滚滚的背影，嘴角扯出个极淡的笑。

城楼的风比想象中冷。两人并肩站在垛口，黄明昊踮脚去够范丞丞的胳膊：“你说要看星星，可现在才辰时，太阳都没出来呢！”

“快了。”范丞丞抬手指向东方，“等云散了，就能看见角宿。”

黄明昊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晨雾里，一颗亮星正挂在天际，像滴未干的墨。他突然想起前世——也是这样的清晨，他和范丞丞挤在角楼的石凳上，他指着星星喊：“将军哥哥你看！那颗最亮的，是不是在冲我笑？”

范丞丞的目光落在黄明昊发顶翘起的呆毛上，和记忆里那个小皇子重叠。他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就听见城墙下传来喧哗。

“报——！南楚使团求见！”

黄明昊心里一紧。他记得在这个时空，南楚和大楚正交战，使团突然来访，必有所图。

范丞丞已经转身走向楼梯：“跟我来。”

城楼二层的偏厅里，站着七八个穿南楚服饰的官员。为首的是个穿墨绿锦袍的中年人，腰间挂着块和黄明昊同款的太子印，只是龙纹少了一爪——正是南楚的二皇子李承焕。

“李太子。”范丞丞抱了抱拳，“不知贵使团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李承焕的目光扫过黄明昊，突然眯起眼：“这位是…？”

“孤的侍童。”范丞丞挡住黄明昊，“贵使有事？”

“侍童？”李承焕笑了，“可这位公子的衣裳，倒像是南楚太子的常服。”他指尖指向黄明昊腰间的玉佩，“更巧的是，这玉佩上的龙纹，和我南楚镇国玉几乎一模一样。”

黄明昊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想起昨夜晋王的话——这玉佩，原是南楚的镇国玉？

“李殿下说笑了。”范丞丞的声音冷下来，“南楚的玉怎会出现在我北境？”

“范将军莫急。”李承焕从袖中掏出块玉牌，“这是我国国君的手谕。若这玉佩真是我南楚之物，还请范将军交还，我国愿以十座城池相谢。”

范丞丞的手按在腰间的剑柄上。他盯着李承焕的眼睛，突然冷笑：“李殿下可知，私闯我北境城墙，诬陷我北境将军，是何罪？”

李承焕的笑容僵在脸上。他身后的护卫突然抽出刀——寒光一闪，直取黄明昊咽喉！

“小心！”黄明昊本能地后退，却被范丞丞拽进怀里。

刀风擦着他耳畔划过，在城墙上砍出个深痕。

“护驾！”小福子尖叫着撞开偏厅门，城楼上的士兵闻声涌来。

李承焕脸色骤变：“范将军！孤只是来讨玉佩，何至于——”

“讨玉佩？”范丞丞抱着黄明昊站起身，玄色大氅被血染红半片（不知何时，他的左肩被划了道口子），“你南楚的刺客，当孤的城墙是摆设？”

黄明昊这才发现，范丞丞的剑不知何时已出鞘，正架在李承焕脖子上。他的手稳得像铁，剑刃却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怀里的人在发抖。

“阿昊…别怕。”范丞丞低头在他耳边说，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垂，“孤在。”

黄明昊抬头看他。晨光穿透晨雾，照在范丞丞脸上，把他冷硬的轮廓镀上了层金边。他突然想起前世那个雪夜，范丞丞也是这样抱着他，说“别怕”。

“将军…”他轻声喊。

范丞丞的动作顿了顿。他低头吻了吻黄明昊的额头，然后猛地拽着他的手冲向城墙另一侧。

“拦住他们！”李承焕的嘶吼被箭雨淹没。

不知何时，城楼四周冒出了数十个弓箭手。利箭如蝗，铺天盖地射来！

范丞丞把黄明昊护在身后，挥剑格挡。他的铠甲被射中数箭，却连哼都没哼一声。黄明昊看着他染血的后背，眼泪止不住地掉：“将军！你受伤了！”

“没事。”范丞丞反手握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护着你，比护着我自己的命还重要。”

黄明昊的手触到他心口的玉佩——不知何时，玉佩又发烫了！暗红宝石里翻涌着漩涡，他的眼前再次闪过碎片：暴雨中的战场，范丞丞浑身是血，把小皇子护在身后；小皇子哭着喊“将军哥哥”，范丞丞笑着说“殿下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阿昊！”范丞丞突然大喊。

黄明昊回神，发现自己正攥着玉佩。玉面的龙纹竟活了过来，金红光芒如实质般涌出，替他们挡下了最锋利的几支箭！

“这是…！”李承焕的瞳孔地震。

范丞丞趁机拽着黄明昊冲向楼梯。他的伤势不轻，每走一步都踉跄，却始终把黄明昊护在身侧。

“范将军！”小福子带着士兵追上来，“末将带了援军！”

箭雨渐歇。范丞昊二人跌跌撞撞冲上城墙顶端。晨雾散尽，一轮金日正从东方升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看！”黄明昊指着天空，“星星！”

范丞丞抬头。晨光里，角宿星依然明亮，像颗永不熄灭的灯。他低头看向黄明昊，对方的眼眶通红，却笑得像个孩子。

“阿昊。”他伸手替他擦掉眼泪，“孤说过，要带你来看星星。”

黄明昊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他能听见范丞丞剧烈的心跳，和玉佩的嗡鸣声重叠在一起，像首只有他们懂的歌。

“将军。”他闷声道，“我以后…再也不逃了。”

范丞丞的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像小时候哄他睡觉那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