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悟再次睁眼时,窗外的樱花已落尽大半。他躺在古寺的禅房里,沐阳正坐在床边,指尖轻按着他的脉搏,眼底的红血丝还未褪去。
“醒了?”沐阳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欣喜,伸手想探他的额头,却被明悟轻轻抓住手腕。少年的掌心温热,指腹因常年握刻刀带着薄茧,与记忆里沈煜执剑的手渐渐重叠。
“我...”明悟的喉结动了动,眼神里不再是全然的迷茫,“我记起了很多碎片。比如...有个人总爱把樱花塞进我衣襟,还有...冰冷的湖水淹没口鼻时,手里攥着的铃铛。”
沐阳的心猛地一颤,反手握住他的手:“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话音未落,禅房的门被风撞开,飘进来几片带着黑气的樱花瓣。明悟突然剧烈咳嗽,脖颈处的淡红胎记竟泛起血色,与村民眉心的印记如出一辙。沐阳迅速取出那串铃铛,灵力催动下,铃铛的光芒将花瓣烧成灰烬。
“黑袍人虽散,怨气未消。”沐阳沉声道,“那本画册里记载,三百年前的封印是以沈煜的魂魄为引,如今怨气反噬,需以‘同源之魂’重铸封印。”
明悟的指尖抚过自己的胎记,忽然笑了:“所以,我是他剩下的那缕魂魄?”他低头看着掌心,那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浅疤,像极了沈煜当年为护他挡箭留下的伤,“难怪我总对着那尊木雕发呆,原来刻的是你记忆里的他。”
当晚,月色如霜。两人站在姻缘树下,明悟穿上了沐阳寻来的红衣,那抹艳色映得他眼尾的淡红愈发清晰。他接过沐阳递来的玉簪,亲手绾在发间——这一次,不再是定情的信物,而是封印怨气的阵眼。
“若我散了,”明悟仰头看他,眼底闪着细碎的光,“你要记得,有个小沙弥,曾很喜欢听你讲江湖故事。”
沐阳握住他执剑的手,那把剑正是当年沈煜的佩剑,此刻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不会散的。”他将铃铛系在两人相握的手腕上,“三百年前我没能拉住你,这次,铃铛会替我锁着。”
钟声敲响时,怨气化作的黑雾从四面八方涌来。明悟闭上眼,红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眉心渐渐浮现与沈煜相同的朱砂痣。当最后一缕黑雾被吸入玉簪,他忽然睁开眼,眸中红光乍现,与沐阳同时念出封印的咒语。
光芒散尽后,明悟软软倒在沐阳怀里。那串铃铛依旧挂在两人腕间,只是不再发出诡异的声响,碰撞时如清泉滴落石上。
“沐阳...”明悟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好像...全都记起来了。”
沐阳低头,吻落在他眉心的朱砂痣上,一如三百年前无数次做过的那样:“欢迎回来,沈煜。”
晨光漫过姻缘树的枝桠时,有村民看见,禅房的窗台上放着一尊新刻的木雕——两个相拥的人影,衣袂间落满了永不凋零的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