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原因

宿舍里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铅笔摩擦纸张的沙沙声，一万三斜倚在床边，手持素描本，目光在倒挂在门框上的曹严华和画纸之间来回移动，时不时发出几声毫不留情的点评。

"曹兄，聪明人得看清形势。"他慢悠悠地说道，笔尖在纸上划过一道流畅的线条，"那武学是走向式微的，你就算你练成了绝世高手，我一颗子弹过来你也得死。"

曹严华憋红了脸，倒立的姿势让他的声音有些发闷："谁谁谁练成是为了跟人玩命啊，瞧瞧床上那张纸，第四步，我要成为巨星！"

一万三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贴在曹严华床头的"追梦计划"。

第一步：找到高人；第二步：拜师；第三步......他粗略扫过后面密密麻麻的字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曹兄，我就说你得看清形势吧。"他摇着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成为巨星的第一步你就迈错了，你不是有前科吗？成了也是塌房艺人。"

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如此大费周章，最后却雪上加霜，何必呢？"

"你！"曹严华被这话气得够呛，连倒立的气息都乱了，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他急忙喊道："快扶我一把！"

一万三赶忙起身，伸手扶住曹严华摇晃的双腿，帮他安全落地。

"我跟你说，不要随便评价别人的梦想。"曹严华揉着发麻的手臂，不满地嘟囔。

"哦呦，你还有梦想呢。"一万三挑眉，随即站到窗边，望着远处的高楼大厦，"行，那我也有梦想。"

他故意停顿，等着曹严华接话。可对方只顾着揉脖子，完全没有要问的意思。

一万三只好自己接下去，"快问问我什么梦想。"

曹严华还在气头上，嘁了一声没理他，见搭档不配合，一万三也不恼，自顾自地转身，摆出一副抒情的样子。

"我的梦想呢，就是有一位颜值过硬、温柔可人的富婆，从天而降！"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他陶醉地闭上眼睛，"许我和小月月一世安稳，免我俩半世流离。"

他讲得激情澎湃，却只换来曹严华一句，"吃软饭呗，换我月月姐她还看不上呢。"

一万三刚刚舒展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不是曹兄，这话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这么俗呢？只是多了些许金钱元素而已。"

"所以这才是梦想嘛，"他摆摆手，"梦一梦，想一想就行了。再说一句啊曹兄，你有地儿睡，有饭吃，将就着活吧。"

"不是三三，你这人怎么这么消极啊？"曹严华忍不住反驳，"年纪轻轻眼睛里就失去了色彩，我可不能......"

曹严华还在滔滔不绝，但一万三已经没在听了。他重新拿起铅笔，在画本上写写画画，目光偶尔飘向之前为江月画的几幅素描。

"不过哥们，"曹严华突然压低声音，"万一哪天我这第四步真的成了，你可别出去举报我啊。"

一万三抬眼看去，曹严华的眼神里带着真挚的请求。看来这兄弟是真心想成为巨星啊，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轻笑了笑。

一万三觉得这样挺好的——像曹严华这样，不顾艰难险阻地追求梦想；像江月那样，无论前方有什么阻碍，都要竭尽全力寻找真相。

只有他江照，夹在中间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不过三兄，你们几个今晚干什么去了？"曹严华突然想起什么，好奇地问道，"我问木代她不说，月月姐倒是说了，但......她说你们掰胳膊打腿去了......真的假的？"

"曹兄，这我就要传授你另一个道理了。"一万三放下铅笔，正色道，"人不想说的话你就少问，否则，会有灭顶之灾滴～"

"你唬我呢吧，有这么可怕吗？"

"你三兄还能骗你不成？"一万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而且跟你说，我在那儿听到的故事比这还可怕一万倍，光听着就毛骨悚然。"

"啊......"曹严华缩了缩脖子，"那，那你跟我说说呗，反正她俩又不在。"

"唉......曹兄，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就帮你分析分析这事情说出来的后果。"一万三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首先，你不仅没法拜师，还会被小老板娘扫地出门。"

"其次，扫地出门就算了，那江月是谁呀？心狠手辣的女人～她能让你带着情报出去吗？肯定不会。"

"上次见着没？江月明明出去找人，最后却和罗韧打起来了，我还听她说，那甩出去的刀只差几毫米就把对手咔嚓了。"

"你想想，你要是对上她，能从人家手底下活着？用脚想都不可能。"他重重地拍了拍曹严华的肩膀，"所以别问了，就算为你我的性命着想～"

看着曹严华被吓得心惊胆战的样子，一万三强忍着大笑的冲动，这兄弟，怎么比他还不经吓，三言两语就能骗过去。

——

午夜时分，一万三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

江月向来是个除了自己的事之外，从不会主动帮别人忙的人，按她的话说，非必要帮人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可这次，她不仅帮了没见过几面的罗韧，还主动为这个听着就危险的案子出谋划策......这实在不符合她一贯的作风。

为什么？

难道这样做与她恢复记忆有关？

想到这里，他更加睡不着了，索性起身打开桌边的台灯，翻看着以前的画作，顺便思考那些困扰他已久的问题。

画本里有两张江月的素描：一张是她戴着花环微笑的模样，另一张是她凝望大海的侧影，而这两张，还是她当初伪装纯真时，特意摆出姿势让他画的。

想到这儿，江照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从江月撕下伪装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他们的关系像两个光滑的圆球，可以依偎在一起保持平衡，但当其中一个想要向前滚动时，另一个只会悄然滑开。

他也曾试图找出问题的答案，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江月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我不需要你帮我。"

后来，江照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在乎一个迟早会离开的人。

可事实上，每次察觉到她什么都不说，自顾自地去查真相时，他心里还是会涌起难以抑制的难过和愤怒。

这样的循环反复上演，他却始终找不到破解的方法。

他不知道江月是否也有这样的烦恼，但他已经受不了了......受不了只做一个对她而言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过好在，今天歪打正着，他总算有机会问问原因了，这次，就算撕烂嘴打断腿，他都要豁出命去问个明白。

窗外的月光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宿舍地板上切割出细长的光斑。一万三凝视着画本上江月的笑靥，那个虚假却美好的笑容，此刻像一根细针刺痛着他的心。

随后他轻轻合上画本，暗下决心：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