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4

四小时后，直升机冲破晨雾，悬停在雾凇林边缘的断崖上。殷星妤踩着绳梯落地时，黑色作战靴碾过积雪，靴筒上的银质星纹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据点废墟还在冒着丝丝绿烟，空气里飘着一股甜腻的异香。苍冥刚要靠近，就被她抬手拦住：“别碰，有问题。”话音未落，一道猩红身影突然从烧焦的木屋残骸后窜出，手里握着沾血的骨刃，转身就往密林深处窜。

“苍冥，带人解决其他人。”

说完想，殷星妤身形一晃，追上那人。对方戴着狰狞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淬毒般的眼睛，看清她胸前的星纹时，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原来是Star亲临，可惜啊……”

一把匕首带着腥风劈来，殷星妤侧身避开，两根“绝凰针”夹在左手指尖，只见她手腕轻抖，两根银针便如流星般破空而去，精准地射向对方持刃的手腕。面具人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殷星妤正欲乘胜追击，却见那面具人靠在松树干上，突然发出一阵“桀桀”的诡笑。

那笑声在寂静的林子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阴冷。他明明中了绝凰针，此刻却像是毫无所觉，甚至微微侧过身，故意将后背往松树的枝干上蹭了蹭。树皮上凝结的冰霜被他蹭落，露出底下暗绿色的苔藓——那苔藓色泽异常鲜亮，在雪地里透着诡异的光。

“怎么不追了？”面具人歪了歪头，声音里裹着毫不掩饰的得意，“Star的身手，也不过如此？”

叶家庄园，叶玖鸢解锁了手机，给陆淮和黎管家分别发去了两条消息

［陆/黎管家，星妤回殷家老宅/帝景园了吗？］

但得到的回答只有一个

叶小姐，大小姐没回来

叶玖鸢打开电脑，指尖在电脑上敲击，她的黑客技术是殷星妤亲自教的，自然不赖。很快，她定位到了殷星妤的位置

北境雾凇林？

大晚上去哪干嘛

叶玖鸢随便抓了件风衣套上，拿上车钥匙和手机往外走，播去一个电话，电话接通的瞬间，她甚至没等对方开口，声音急促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阮清，立刻调一架最快的私人飞机，燃油加满，再带上医疗组和行动组的人，五分钟后在庄园停机坪待命。目的地：北境雾凇林。”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秒，显然也对这个地名有些意外——雾凇林是星溟阁的地盘，暗域与星溟阁虽无深仇，却也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此刻她带着人贸然前往，无疑是打破了默认的平衡。但阮清没有多问，只是恭敬地应道：“是，血鸢大人。”

血鸢，暗域二把手的代号

挂断电话后，叶玖鸢把油门踩到底，去了星穹大厦

北境，雾凇林

林间的甜香像化不开的糖浆，混着寒气钻进鼻腔，殷星妤握着扇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扇面墨色底上的银线星辰在斑驳树影里明明灭灭，边缘的玄铁刃口泛着冷光，她指尖还夹着两枚银针，针尾的红丝随着动作轻轻颤动。

面具人突然从松树后窜出，匕首带着淬毒的腥风横扫而来。匕首上的墨绿色毒液在雪光里泛着诡异的光泽，显然比寻常毒物烈上数倍。殷星妤足尖点地侧身，避开刃锋的瞬间，左手从袖中滑出，两枚银针已如流星般破空而去——针尖泛着极淡的蓝，绝凰针，专破这类阴诡招式。

“唔！”面具人仓促间抬臂格挡，银针却擦着他的腕骨没入半寸。他闷哼一声，握刃的手猛地一颤，匕首险些脱手。趁他吃痛的空档，殷星妤已欺身靠近，右手星辰扇“唰”地展开，扇面如盾护住前身，边缘的刃口却顺着对方的臂弯斜劈而上，直取面具下的咽喉。

青铜面具被扇刃擦过，发出刺耳的“咯吱”声。面具人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树干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他刚要抬刃反击，殷星妤已旋身到他左侧，扇子突然合拢，以扇柄为支点狠狠砸向他的肋骨。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对方踉跄着弯腰，面具却在这剧烈的晃动中松了系带。

殷星妤眼中寒光一闪，手腕翻转，合拢的扇柄突然向上一挑——正正卡在面具边缘的缝隙里。她猛地发力，只听“咔嚓”脆响，面具左侧的系带被生生扯断，露出底下半张布满疤痕的脸。那疤痕从眉骨一直蔓延到颧骨，像是被利器生生划开的旧伤，此刻正渗着血珠。

殷星妤看到面具下的那张脸，眼底掀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波澜

北境的邪医门的门主——罗刹

三年前挑衅过Sta面具，只不过当时的她带着，把人打败了

罗刹捂着被扇刃划破的脸颊，突然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那笑声在寂静的雾凇林里炸开，震得枝头的积雪簌簌坠落，混着林间甜腻的异香，形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氛围。他笑得浑身发颤，肩头的伤口被牵扯得渗出血珠，滴在猩红的斗篷上，却丝毫不见收敛。

“Star，好久不见啊。”他猛地收住笑，声音里还裹着未散的疯意，那双淬毒般的眼睛死死盯着殷星妤，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他缓缓直起身，尽管被银针刺中的手腕还在发麻，气势却陡然变得凌厉起来，仿佛刚才那个狼狈后退的人不是他。

殷星妤握着扇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扇面边缘的寒光映在她眼底，紫色的瞳孔里看不出丝毫情绪，只有一片冰封般的冷寂。她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指尖的麻痹感还在蔓延，可握着扇柄的力道却丝毫未减。

罗刹见她不语，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与得意。他向前踉跄着走了两步，目光在她脸上细细逡巡，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看个通透。“真没想到啊……”他拖长了语调，每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大名鼎鼎的星溟阁主，暗网上让人闻风丧胆的Star，竟然是我们L洲那位人人惧怕、备受尊敬的殷家大小姐。”

林间的甜香似乎更浓了些，随着他的话语丝丝缕缕地钻进鼻腔。殷星妤看着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突然抬起手，星辰扇“唰”地展开，扇面挡住了他靠近的视线，边缘的刃口泛着冷光：“你知道的太多了。”

罗刹喉咙滚动着，脸上的疤痕因痛苦而扭曲，却突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是又如何？十七个人……个个死得烂成泥，比你当年给我的伤，好看多了……”

殷星妤的眼神骤然冷透，握着扇柄的手猛地发力。

殷星妤腕力陡增，星辰扇的玄铁刃口在罗刹颈间划过一道血线。血珠瞬间涌出来，顺着他脖颈的弧度往下淌，浸湿了猩红斗篷的领口。可他像是感觉不到痛，反而笑得更加癫狂，胸腔的震动甚至让颈间的伤口裂得更开，血珠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呵……呵呵……”他的笑声里混着粗重的喘息，却带着说不出的得意，那双淬毒的眼睛死死盯着殷星妤，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碎裂的珍宝，“Star、殷大小姐……”他故意把两个身份拆开来叫，每个字都裹着阴恻的笑意，“不觉得自己指尖在变麻吗？”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迹，笑得越发阴鸷，“这雾凇林的每片叶子都浸过我的‘牵记香’，十年炼就的神经毒素，沾上一点，就会像藤蔓缠树一样，慢慢勒断你的知觉。

麻痹感已顺着小臂爬向肩头，殷星妤牙关咬得死紧，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她竟生生咬破了下唇。视线里的罗刹开始微微晃动，但那双淬毒的眼睛里的得意，却清晰得像针一样扎进心里。

可她脸上没露半分异样，只是将扇刃又压进半分，冷声道：“聒噪。

“聒噪？”罗刹笑得更凶了，血沫从嘴角涌出来，混着唾液往下滴，“等会儿你连扇子都握不住的时候，就知道我是不是聒噪了。”他微微侧过头，故意让颈间的伤口对着她，“这‘牵记香’啊，最是磨人。开始只是指尖发麻，接着是胳膊抬不起来，到最后……连舌头都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毒素啃噬，却连叫都叫不出来。”

殷星妤的指尖已麻到发木，连夹在指间的银针都险些滑落。她咬了咬牙，借着痛感压下那股蔓延的钝感，手腕猛地发力——扇刃在他颈间又划开一道更深的口子，血涌得更急了，几乎要浸透他整个领口。

“呃……”罗刹痛得闷哼一声，笑声却没停，反而透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疯狂，“没用的……你越是动怒，血液循环越快，毒素蔓延得越凶……”他看着她渐渐发白的脸色，眼底的快意几乎要溢出来，“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胳膊像灌了铅？胸口发闷？这才只是开始呢……”

林间的甜香越来越浓，像一张无形的网，缠得人喘不过气。殷星妤盯着他颈间流淌的血，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发麻的指尖，突然意识到，对方根本不在乎生死，他要的，就是拖着自己一起在这毒林里腐烂。

殷星妤盯着他因激动而扭曲的脸，指尖的麻痹已爬至肘弯，连握着扇柄的手都在微微发颤。她突然仰头，狠狠咬破下唇——血腥味在舌尖炸开，尖锐的痛感瞬间压过了神经的麻痹。借着这股狠劲，她右手猛地发力，合拢的星辰扇如匕首般直刺罗刹心口。

“噗嗤——”玄铁扇骨没入皮肉的声音闷得可怕。

罗刹的嘶吼戛然而止，眼睛死死瞪着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他看着殷星妤唇上的血迹，看着她明明浑身发颤却依旧挺直的脊背，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血沫从嘴角涌出：“疯……疯子……”

扇骨被猛地抽出，带起的血溅在雪地上，像绽开一朵妖异的花。殷星妤踉跄着后退，靠在冰冷的树干上，才发现自己连站都快站不稳了。林中的甜香依旧弥漫，只是此刻闻来，竟像是无数条毒蛇，正顺着她的呼吸，一点点缠紧她的心脏。

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这种神经毒素会破坏运动神经，最后连呼吸肌都会麻痹，死的时候会像溺水一样痛苦。

可她没动，只是靠着树，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天光。紫色的瞳孔里，第一次没有了算计，没有了冷漠，只有一片近乎茫然的平静。

她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想起父亲的担忧与思念，想起叶玖鸢总爱念叨她“不爱惜自己”。这些画面像走马灯一样闪过，模糊又清晰。

“好像……是有点疯。”她低声说，嘴角扯出一抹极淡的笑，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的血落在黑衣上，像开了一朵凄厉的花。

意识渐渐模糊时，她仿佛看到叶玖鸢带着人冲进来。对方在喊她的名字，声音很急，像要哭了。

“吵死了……”她想抬手让她别喊，却最终无力地垂了下去。

也好。

疯了这么久，也该歇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