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澜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卷轴，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绢面，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她正想展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一直安静守在门口的谢在野，神色有些不对劲。
她脸上却不动声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卷轴，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身旁另一个木架，仿佛还在寻找其他的卷轴，脚步却不着痕迹地缓缓朝着门口挪动。
苏暮雨察觉到了她微小的移动，出于绝对的信任，暗中地调整了站立的角度，将她的周遭纳入了警戒范围。
就在谢在野摸向背后的箭囊，指尖堪堪触及箭羽的瞬间，慕昭澜猛地转身，一双眸子在昏暗的烛光下倏地亮起奇异的光泽，直视谢在野的双眼，同时抬手快速掐了个手诀。
对方心神便被幻术摄住。
谢在野只觉眼前景物一晃，慕昭澜的身影似乎模糊了一瞬，随即耳边仿佛有万千低语呢喃，无数杂乱的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而上。
幼时苦练箭术的汗水，父亲严厉训斥的面孔，自己渴望驰骋天涯却只能枯守楼阁的无尽憋闷……
这恍惚仅仅持续了片刻。
谢在野心志坚定，瞬间便察觉到不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让他清醒过来。
然而，就是这短短一息的失神，苏暮雨的的手掌已经轻轻按在了他后颈的要害之上，内力含而不发，却足以瞬间震断他的心脉。
苏暮雨的眼神冰冷如霜，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你想做什么？”
谢在野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感受到颈后那只手上传来足以轻易取他性命的恐怖力量，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和苏暮雨那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他所有的侥幸和挣扎都化为泡影。
“……是爷爷。”
谢在野苦涩地开口，声音干涩，“他命我……若你受伤不备……便……伺机下手。”
他终究不敢隐瞒，将谢家老爷子的算计和盘托出。
“啧，”慕昭澜放下掐诀的手，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这才转过身，双手环胸，摇了摇头。
“这几个老……前辈，”她差点把“老登”说出口，硬生生拐了个弯，“真是……唉，我们方才手下留情，他们转头就算计着要我们的命。”
谢在野看了她一眼，问“刚刚……我怎么了？”
“嗯……你有心结，心乱了，自然就容易……被我趁虚而入咯。”
她的话精准地戳中了谢在野的痛处，让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苏暮雨听完，按在谢在野颈后的手却缓缓松开了。
他脸上没什么意外的表情，似乎早已料到。
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目光平静地看着谢在野。
“我不杀你。”
苏暮雨淡淡道，目光扫过这满室的卷轴，“把这里烧了吧！”
谢在野瞳孔一缩：“这……”
但他无法拒绝，只能取下背后箭矢，弓弦拉满，箭矢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地穿透了高处的灯盏。
“哗啦——！”
灯盏碎裂，滚烫的灯油混合着燃烧的火焰泼洒而下，瞬间点燃了下方的成堆卷轴和书册。
干燥的纸张遇火即燃，火舌窜起，迅速蔓延开来，浓烟滚滚。
炽热的火光映照着苏暮雨清冷的脸庞，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即将化为灰烬的楼阁，再无留恋，转身，极其自然地伸手，牵起了身旁慕昭澜的手。
他的手心温暖有力，将她略显纤细的手完全包裹住。
“走吧。”他低声道，声音在噼啪的燃烧声中格外清晰。
慕昭澜任由他牵着，跟着他快步走向出口。
火焰带来的热浪扑在背后，她的心跳得有些快，不知是因为这惊心动魄的纵火，还是因为手心传来的温度。
就在两人离开万卷楼之后，慕昭澜脚踝上那串银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慕昭澜脚步一顿，挑了挑眉。
下一刻，旁边的拐角处，一个高大熟悉的身影，不紧不慢地转了出来，恰好挡住了去路。
苏昌河抱着手臂，一身黑衣几乎要与身后的夜色融为一体。
“看来，”他慢悠悠地开口，“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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