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再次睁开眼时,拘留室的铁栏杆正渗出黑色黏液,在水泥地上蜿蜒成槐树根的形状。日记本像活物般在掌心跳动,空白页上的血字突然渗出油状液体,顺着指缝滴在手腕的献祭符文上——那些纹路竟如血管般突突跳动,将黑色液体吸入皮肤深处。
“呵……新宿主的血脉果然精纯。”树皮脸女人的头颅从墙面青苔中钻出,腐烂的长发垂落时,发丝间簌簌掉落三百年前的献祭铜钱。苏晚猛地将日记砸向墙面,却见女人的脸化作无数萤火虫,每只虫背上都刻着“祭品”二字,在黑暗中组成沈川被触手贯穿的画面。
“他没死!”苏晚扑向虫群,掌心的金光却将萤火虫烧成灰烬。灰烬飘落在日记上,竟拼出导师三年前的密录:“沈川是第99任祭品守护者,而你……是邪神破封的钥匙。”字迹未干,整面墙突然炸裂,无数条裹着腐肉的手臂从墙缝里伸出,每条手臂的腕骨上都戴着银色项链——和导师骸骨上的饰品一模一样。
“所有祭品都在等你呢。”女人的声音从手臂堆里传来。苏晚被逼到墙角,眼睁睁看着手臂们组成石碑形状,碑顶悬浮着沈川的铜铃。当铃舌晃动的刹那,她突然想起导师日记里的残缺页:“唯有守护者的血能激活……”她咬破舌尖将血喷向铜铃,铃声骤变,化作无数锁链扎进手臂堆里。
断裂的手臂竟在地上拼成地图,箭头直指旧书市场的某个摊位。苏晚踹开变形的铁门,却在走廊尽头看见女警背对着她,制服下露出树皮般的纹路。“等你很久了,第100任祭品。”女警缓缓转身,胸口刺着和沈川相同的纹身,只是图案中心多了只蠕动的黑虫。
此刻旧书市场的摊位上,那本泛黄笔记本正在阳光下发烫。一个戴斗笠的老人用指甲刮开封面,露出夹层里的人皮地图——上面用鲜血标着十三处献祭点,最新的红点正沿着苏晚的逃跑路线移动。老人摘下斗笠,露出和树皮脸女人 identical 的面容,只是眼眶里跳动的不是鬼火,而是两枚殷商时期的青铜眼珠。
当苏晚撞开旧书市场的大门时,整排书架突然倒下,露出背后用活人骸骨砌成的祭坛。祭坛中央,沈川被铁链吊在半空,胸口的纹身已变成狰狞的邪神面孔。“快走!”他咳出的血滴在苏晚手背上,竟让献祭符文发出金光。女人的笑声从祭坛四面八方涌来:“终于集齐守护者的血和祭品的魂了!”
祭坛地面突然裂开,三千年前的献祭坑洞赫然显现。苏晚看着坑底堆积的骸骨中,导师的日记本正在发光,而封面的血迹已汇成新的字迹:“唯有让祭品成为邪神容器,才能终结轮回——”话未读完,沈川突然挣脱铁链,用匕首划破自己手腕,将血淋在苏晚头顶。
“你是容器,也是钥匙!”他的声音被地底咆哮吞没。苏晚感觉身体被金光穿透,手腕的符文化作锁链,将坑底的邪神残魂与自己绑定。当树皮脸女人扑来的瞬间,她猛地撕开日记扉页——里面藏着导师最后的遗言:“小晚,成为邪神才能毁掉邪神,而沈川……是唯一能杀死你的人。”
此刻天光骤暗,旧书市场的每个摊位都渗出黑雾,摊主们纷纷露出树皮面孔,举起刻着“祭品”的青铜碗。沈川将染血的匕首塞进苏晚掌心,自己则站上祭坛边缘的符文阵:“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槐树林见面吗?我其实在等你杀我。”
苏晚看着匕首上自己的倒影,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里,正有无数萤火虫飞出。远处传来警笛的回响,但这次红蓝灯光照穿雾气时,映出的是整个城市正在被槐树根系吞噬的画面——而她手腕的符文,已经蔓延成覆盖全身的血色图腾。
《警笛的回响如同催命符,红蓝灯光在黑雾中晕染成诡异的血色光斑。苏晚手腕的血色图腾突然发烫,如同千万只蚂蚁在皮肉下啃噬。沈川站在符文阵中,每道纹路都在贪婪吮吸他的鲜血,祭坛中央的邪神面孔随着血液注入愈发清晰,竟与苏晚瞳中的萤火虫虚影逐渐重合。
“动手!”沈川的嘶吼震落书架上的尘埃,他胸口的纹身已经裂开血肉,黑雾从伤口喷涌而出。苏晚握着匕首的指尖开始透明化,献祭符文顺着手臂爬上脖颈,意识中涌入无数陌生记忆——三百年前初代祭品被剥皮抽筋的惨叫、导师在石碑下刻下密语时的绝望、还有沈川每一世轮回都在重复的死亡结局。
树皮脸女人的青铜眼珠从摊位滚落,在地面上裂开蛛网状纹路。所有摊主同时举起青铜碗,碗中黑血汇聚成锁链缠住苏晚脚踝。她踉跄着跌向祭坛,匕首尖端划破沈川喉间皮肤的瞬间,整个旧书市场突然剧烈震动。地底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献祭坑洞深处升起巨大的青铜祭坛,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与苏晚身上相同的血色图腾。
“原来你们都在骗我!”苏晚的声音带着邪神的混响。她突然反手将匕首刺入自己胸口,金光与黑雾同时迸发。沈川的血滴在匕首上,竟化作细小的锁链穿透她的心脏,将邪神残魂与她的灵魂强行绑定。女人发出尖啸,所有树皮脸人同时爆裂,化作漫天萤火虫扑向苏晚。
“这是唯一的路!”沈川抓住苏晚的肩膀,鲜血顺着两人交握的匕首流淌。祭坛的青铜纹路全部亮起,苏晚看见自己的身体正在被符文吞噬,皮肤下浮现出邪神的骨骼轮廓。她突然想起导师日记里夹着的老照片背面,除了“第七棵槐树下”的字迹,还有行被血渍覆盖的小字——“当祭品成为容器,守护者将化作封印”。
地面彻底崩塌,两人坠入深不见底的献祭坑洞。苏晚在坠落中看见沈川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他胸口的纹身化作金色锁链缠绕住她的腰肢。邪神的残魂发出愤怒的咆哮,无数触手从黑雾中伸出,却在触碰到沈川鲜血的瞬间化为灰烬。
“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我为什么说别碰骸骨吗?”沈川的声音越来越虚弱,“因为从你挖出导师骸骨的那一刻起,轮回就注定重启。但这次......”他将最后一滴血滴在苏晚眉心,“我终于能亲手终结它。”
金色锁链将邪神残魂与苏晚的身体彻底捆绑,沈川的身体开始分解成点点金光。他最后的笑容中带着释然,化作千万道光芒刺入邪神的核心。苏晚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被撕裂,一半是人类的情感,一半是邪神的暴虐。她在剧痛中握紧匕首,将刀尖对准心脏处的金色锁链——那里,沈川的最后一丝意识正在顽强抵抗邪神的侵蚀。
“对不起。”苏晚哽咽着将匕首刺入,金色锁链迸发强光。邪神发出震天动地的怒吼,整个旧书市场开始坍塌。苏晚在光芒中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导师为了阻止轮回自愿成为祭品、沈川每一世都在寻找能承受邪神之力的宿主、还有树皮脸女人真实身份竟是初代祭品的怨魂。
当强光消散,苏晚缓缓睁开眼。她躺在一片陌生的草地上,手腕的符文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沈川的铜铃。远处,迷雾镇的石碑只剩下半截残骸,碑文被藤蔓覆盖,依稀能辨认出“轮回终结”四字。她起身时发现口袋里多了本崭新的笔记本,扉页上是沈川的字迹:“如果还有下一次,我希望在阳光下与你相遇。”
三个月后,城市新闻播报了一则奇闻:某旧书市场深夜突发地震,现场发现大量青铜祭祀用品,却未找到任何人员伤亡痕迹。评论区有人上传一张照片,画面边缘模糊的雾气中,隐约可见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
而在城市边缘的槐树林,一个戴斗笠的老人抚摸着树干上的年轮,树皮纹路突然浮现出苏晚的面容。老人摘下斗笠,露出与沈川相似的眉眼,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这次的容器,似乎比想象中更强大。”他转身消失在雾气中,树干上的年轮突然逆向转动,新的纹路正在缓慢生长......
苏晚将铜铃挂在窗前,每当夜风拂过,清脆的铃声总会让她想起那个充满迷雾的夜晚。她开始收集所有关于邪神与祭祀的古籍,笔记本上记录满密密麻麻的笔记。某个雨夜,她翻开日记本,发现空白页上突然浮现出一行血字:“轮回永不终结,我们终将重逢。”
窗外的槐树在暴雨中疯狂摇曳,苏晚握紧铜铃,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知道,这场与命运的较量,或许才刚刚开始......
在城市的另一个角落,旧书市场的废墟上建起了一座博物馆。开馆当日,一件青铜展品突然发出诡异的嗡鸣,玻璃展柜上浮现出与苏晚曾经的献祭符文相同的纹路。参观的人群中,一个穿着深灰色风衣的身影驻足凝视,当他转身时,露出与沈川如出一辙的面容,只是眼底闪烁着令人心悸的红光......
夜色渐深,博物馆的警报器突然响起。监控画面里,所有青铜展品同时亮起诡异的光芒,而在监控盲区,一个模糊的人影正对着镜头露出树皮般的笑容,手中捧着的,正是那本曾将苏晚卷入漩涡的泛黄笔记本。
轮回的齿轮,再次开始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