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R区坠楼事件发生,已过去了两小时。人潮早已散去,空落落的楼间路道只剩洋洒的风与凛冽的雨的悲歌,无眠路灯在幕墙间垂首如悼。
方舱仍不知疲倦地站在原地,一如既往地在隔绝世外的空间里寻找早已粉碎的丝毫的希望,不论花上多少个小时。
空街无言,白灯无言,高楼无言。
唯有散去的人有言。谣传与蜚语暗中此起彼伏,最起码已经传到了远在D区的“访客”们的耳朵里。
D区的朗客咖啡厅里,客人们的三言两语无所顾忌,一字一句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好分析的揣测着原因,从事业不济、行业竞争到内幕批个干干净净;有见证的夸耀着亲眼所见,皮开肉绽的场景栩栩如生到真能让闻者听一个反胃一个。
转动着磨豆机手柄,盛接天花乱坠的猜想;倾倒着尖嘴壶,溶解血肉模糊的描绘。有那么点瞬间,本需要拿近了看和闻,才知道手中的是新制的咖啡饮品…不是别的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仿佛听在耳朵的东西能让嘴里尝到血腥味。
收音机自顾高谈股市涨跌,阔论新品发售,预报顶多程度有异的天气,与他们根本不在同一频道。所以就连那人到底是死是活,本也依然在心里留着问号。
在一众感叹、省略与句点之间,他的问号被淹没,不合群的安静显得孤独,沉在七零八落的雨声与七嘴八舌的言论里。
“一个人从二十几层楼上纵身一跃,生还几率微乎其微,很正常,”对着暖黄灯光晃动古典杯,酒液中的冰球圆润自然。本浅尝一口道,“但如果是他们口中,你应当稍作警惕:黑的可以是白,活人怎么不能‘死一下’。”
“官方的说法呢?”
“肯定没那么快,但会是什么样猜都猜得到,‘某某公司一信科员工跳楼轻生,原因尚在调查。’”
酒吧的低保真音乐拌了雨的天然,却根本平静不了吟风的心情,桌上无心再饮的清茶早已凉透,而本只是猛灌一口烈酒,面无表情地轻放下杯。
形形色色的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留下桌上的空盏弃杯,留下沉思的本清理着台面,收拾着器具。午间高峰将至,他擦拭着桌台,眼神望着的是安静下来的玻璃门与风铃,以及纷纷扰扰的雨落。
“是啊,吃干抹净了想要的,心满意足地离去,留下无关紧要的,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他们的吃相不就是这样:三言两语满足了口舌之快,真相如何无关紧要,残骨遗骸如同残羹冷饭,弃置不顾,毕竟还要去撕咬下一场热点事件的血腥。”
用持杯的右手食指指了指吟风,本喝干了最后一口冷酒。
“外面雨正大着,要不多留会?”“多得好意,还是不多打扰了。”
本目送吟风的白色风衣在灰暗雨幕中消融,冲洗酒杯时,收音机传来提醒:雨势加大,建议市民减少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