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晨光透过体育馆高窗斜切进来时，我正盯着悬浮在空中的半透明屏幕。
淡蓝色光晕像体检中心的X光片，右下角不断闪烁的红色倒计时——11:59:23——把“惩罚：吐血”四个字映得格外刺眼。
木地板传来熟悉的橡胶鞋底摩擦声，身后响起队长拍手的脆响。“最后五分钟拉伸，白鸟泽的大巴已经到校门口了。”
我下意识摸了摸左肩，昨天被发球击中的淤青还在隐隐作痛。这个游戏连痛觉都还原得如此真实。
记分牌翻到15-15的瞬间，我听见对面看台传来铅笔划过笔记本的沙沙声。
白鸟泽那个银发的队员正在记录什么，她观察我的眼神像在解剖青蛙的生物系学姐。
球衣后背被汗水浸透的“北川第一”字样变得沉重，每次起跳都能闻到混合着消毒水味的护膝橡胶气息。
“最后一球！”自由人把一传送到我头顶时，对方拦网的手指几乎要戳进我的眼球。
体育馆顶棚的镁光灯在视网膜上炸开白色光斑，我忽然想起那年校队选拔赛，同样角度的灯光下，教练用马克笔在名单上划掉我名字的声音像刀划开牛皮纸。
球重重砸在对方界内的刹那，虚拟屏幕在我眼前碎成无数蓝色光点。
喉头突然涌上的铁锈味让我踉跄着跪倒在地，温热的液体顺着下巴滴在木地板上。
恍惚间有人扳开我紧捂嘴唇的手指，惊呼声像隔了层毛玻璃。
“是牙龈出血啦。”我抹着嘴角对围过来的队友笑，舌尖悄悄卷走齿间残留的血腥味。
远处记分牌定格在25-23，那个银发女孩正把写着“北川主攻手：斜线球成功率78%”的笔记页撕下来对折。
晨光此刻完全笼罩了球场，像给所有身影镀上金边的显影液。
2
我接过经理递来的毛巾，指节微微发颤，却还是稳稳地攥住了。
布料擦过嘴角时，铁锈味在口腔里扩散，我用力咽了咽，喉间滚动着灼热的腥气。
“最后一局，打不打？”队长盯着我，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钉在木地板上的鞋钉。
我扯了扯嘴角，把毛巾甩到长凳上，掌心在裤缝蹭了蹭，抹掉黏腻的汗。“当然要打。”
对面白鸟泽的队员已经重新列队，那个银发的队员——她们的二传手——正用指尖转着球，目光平静得像在计算抛物线。
我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响。
哨声响起时，我深吸一口气，肺里灌满体育馆特有的、混合着灰尘和地板蜡的气味。
第一球发过来时，我甚至能听见球面皮革摩擦空气的细微声响。
自由人接起一传，球划出高弧线朝我飞来。
我助跑、起跳，视野里只剩下球网对面张开的手臂和刺眼的顶灯。
——然后狠狠扣了下去。
球砸在对方后排的瞬间，我落地踉跄了一步，喉头又是一阵翻涌。
我咬紧牙关，把那股腥甜咽回去，抬头时却看见银发的二传手微微挑眉，像是终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
“再来一球。”我冲她笑了笑，舌尖抵住上颚，尝到残余的血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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