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深。
皇城禁苑深处,琼林苑的千株桃树像是被霞光点燃,轰轰烈烈地烧了满园。
今日是桃花展。
与这漫天粉霞争艳的,是苑中盛放的另一重“繁花”——奉旨入宫、等待遴选的秀男仙子们。
琼林苑开阔的中心地带以汉白玉雕栏隔开,高台之上,许未琰高踞主位,一身玄色金线龙纹常服衬得她面容愈发清俊冷冽。
她一手随意地搭在雕着蟠龙的宽大扶手之上,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冰冷的玉石,另一只手则撑在额侧,目光掠过台下那片姹紫嫣红,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倦怠。
今年是她即位第二年,桃花展也紧接着办了两次,为的都是她后宫枝叶稀少,太后为这事儿可真是没少唠叨。
马嘉祺端坐于她左下首,身着庄重的深紫色凤纹宫装,姿态端方,背脊挺得笔直,他的目光平视着前方那片花团锦簇,面容沉静如水,不见丝毫波澜。
只是那搁在膝上的手,指尖在宽大袖袍的遮掩下深深地掐入了掌心,留下几道月牙形的红痕。
太后的目光让他坐立难安,可他只能强忍着体面与微笑。
而右下方,丁程鑫的位置则显得张扬许多,他斜斜倚着凭几,容色极盛,眉眼秾丽,眼波流转间天然一段风流意态。
此刻他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的自己新带的耳饰,偶尔抬眼扫一下台下,那眼神带着居高临下的慵懒与挑剔,仿佛在欣赏自家花园里新添的几盆花草。
高台之下,便是今日真正的主角。
锦衣少年们如同被春风唤醒的珍奇花卉,或清雅,或娇艳,或矜持,或活泼,各自占据着一方天地,悄然吐露芬芳。
他们或三五成群低声谈笑,或独自凭栏故作姿态,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投向那高不可攀的御座方向。
那视线中,还带着些隐秘的渴望。
在这片刻意营造的热闹之中,一道身影却格格不入地透出冷意。
是刘耀文。
少年身着一袭天水碧的云锦长衫,银线暗绣的流云纹在他走动间若隐若现,身形颀长挺拔,在一众或娇柔或妩媚的秀男中如青竹临风,别具一股清朗的少年英气。
他那张脸生的极好,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清澈明亮,像是尘世间最纯净的宝石。
纵使周遭投来无数或倾慕或探究的目光,纵使已有不少出身不凡的公子矜持地靠近攀谈以试图在他面前留下印象,刘耀文也只是维持着无可挑剔的礼节淡淡颔首,偶尔回应一两句,唇边那抹弧度恰到好处,却始终透着一股难以融化的凉意。
身边人则是成群结队,三三两两地说着小话。
龙套“……听闻长春宫那位源妃娘娘,怕是彻底失了圣心?”
龙套“可不是么,张家的案子闹得那样大,陛下震怒,直接禁了足,听说病得不轻,连殿门都出不了呢!”
龙套“那现在后宫里面高位嫔妃岂不是只有皇后娘娘和昭贵妃娘娘了?”
昭贵妃。
丁程鑫。
听到这个名字,刘耀文难得施舍了个眼神。
龙套“唉,真是可怜见的,不过,这后宫的风向啊,变得才叫快,如今谁不知道新晋的云萱贵人风头最劲?”
另一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龙套“都说他那容貌极美,不比昭贵妃娘娘差呢。”
刘耀文原本随意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他微微侧首,目光穿透纷扰的人群,似乎想要望向那高台主座的方向,但终究只是抿紧了唇线,将一切情绪重新压回那片深潭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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