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裂痕,她学到的知识里所有关于离别的此刻都苍白无力。
创世神却轻轻摇头,影像反而更加清晰。少年因失血和寒冷而颤抖,却依然固执地搂着雪豹,试图用体温温暖它。
“若你是我,此刻可会救他?”
白言看着创世神那温柔的眼神,眼中疯狂闪动,可最后还是按照本心说了出来,“少年体温已降至临界点,能救活的几率不过百分之十;雪豹内脏多处破裂,救活概率甚至连百分之一都没有。而你消耗的神力足以滋养三万亩枯竭的灵脉,投资回报率不足百万分之……”
“我的好萱儿……”创世神轻声打断,影像中的少年终于不支倒地,却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将最后几滴血滴入雪豹口中。“我要教你的从来不是算计。”
他艰难地抬起已半透明的手,牵引她的指尖按在自己心口的神核处。那里纵横交错的裂痕触目惊心,可每一次裂痕蔓延时,都有温暖的星辉从伤痕中涌出。
“我创造这世间万物,却受制于天道法则——救一人必损己身,渡众生终将湮灭。”银白的眼眸凝视着女儿,“所以我创造了你。你承载着超越天道的可能性,将来或可重定法则,让慈悲不再需要以神血为代价。”
白言忽然抓住他已近乎透明的衣袖,“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可你为何……为何从来都随着我的性子……”白言的语气突然带上了哭腔,她一直都知道创世神创造她是有自己的目的的,可从始至终,创世神都不曾强求过她。
“因为你是我女儿啊,我虽对你寄予厚望,可还是想让你自己来选择。而且,若不懂为何落泪,即便掌制定法则之权,也不过是更精密的天道计算器。”创世神单膝跪下来与她平视,这个动作让他消散的速度明显加快。“我要你亲眼去看,亲手去触碰,然后自己选择——是做漠视众生的至高神,还是……”
他突然闷哼一声,左眼彻底黯淡消散——这是为挽救某个小位面崩塌付出的最终代价。
白言疯狂描画治愈神纹,金墨却一次次被法则之力弹开。“停下吧爸爸!萱儿求你了——”她声音发颤,“他们甚至不知您存在!”
创世神仅存的右眼依然温柔,“可我的乖女儿知道。这就够了。”
星辉宫开始剧烈震动,创世神胸前的神核终于彻底碎裂。他为镇压三千小世界同时爆发的灾劫,选择了最终的自我献祭。
“终于……要到告别的时候了。”他靠在即将崩塌的王座上,将最后一道创世神纹注入白言眉心。这道光芒不像以往那样温暖,而是带着灼人的炽热。“萱儿,这是我最后留给你的。哪天你愿意了,它便会助你成为这世间超越我,甚至超越天道的存在;即便不愿意,它也会护你一世无忧,你就在世间做一只自由自在的小兽。”
白言死死攥着他渐冷的手,感受到创世神的神识正在快速流逝。她忽然明白了他教她怜悯的深意——唯有真正爱过,才懂失去的痛苦。
“爸爸,我会继续你的路。”她将额头抵在他冰凉的手背,第一次落下的泪珠化作星辰环绕周身,“不是作为天道,也不是作为神明——只是您的女儿。”
创世神消散成星尘的刹那,白言听见他最后的耳语,“我的乖女儿,好好感受这世间,无论是疼痛,还是离别,亦或是爱。”
创世神域星辉宫的满天星辰比以前更闪亮了,只是,这宫殿却比以前更加的空荡冷清了——只有白言一个人了。
在空荡的宫殿里,白言独坐了三百年,看着父亲留下的星辰一颗接一颗黯淡。她的心也慢慢封闭了下去,来自万千世界的情绪,留住了她最后的一点温度,让她的心至少没有冰冷。
直到某日,她忽然感应到斗罗星有孩童即将夭折——正是当年父亲最后让她看到的那个少年所在的村庄。
起身时裙摆拂过地面,万千光斑中的苦难景象让她愣住了,若是爸爸在的话,又会不顾一切的去帮助他们吧。
真的会有那温暖吗?
符文在掌心浮现,她踏向人间时轻声自语:“就从救这一个开始吧,爸爸。”
斗罗大陆,极北村落。
白言站在暴风雪中,看着茅屋内奄奄一息的孩童。她手中浮现出逆转生死的符文,却在最后一刻停顿。
脑海中浮现出父亲消散前的微笑,和她从未完全理解的那句话,“我要你亲眼去看,亲手去触碰。”
她散去了符文,俯身将孩童抱起,用最原始的方式——以雪擦拭他滚烫的额头,撕下裙摆为他包扎溃烂的伤口。当孩童因痛苦而蜷缩时,她下意识地哼起父亲曾经为她唱过的安神曲。
三百年来,她第一次没有计算回报率也没有计算着孩子的存活率,一切都是未知的,可这感觉似乎并不讨厌。
晨曦初现时,孩童的呼吸终于平稳。白言看着自己因长时间暴露在严寒中而冻伤的手指,忽然轻声笑了。
温暖果然令人疼痛。
但她终于开始明白,为何父亲甘之如饴。
白言封存了创世神域,选择留在了斗罗大陆,在这里生活,至少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暂时不会回去了。
再后来,岁月如梭,她遇到了尘心,觉醒了武魂。
白言缓缓的睁开双眼,看着熟悉的天花板,闻着被褥那香味,白言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爸爸,你说的很对。
坐起身,白言唤出万相图鉴和判世玄毫。一手握着玄毫,一手抚上图鉴,白言眼中满是怀念,“爸爸,谢谢你留给我的一切。”
白言将两者紧紧的抱在怀里,似乎是想去感受创世神的温度,图鉴和玄毫同样有所感应,闪烁着光芒回应着白言。
感受到两者的回应,白言情不自禁的留下了眼泪,爸爸没有走,他一直陪在她的身边。
“小八?”荣荣只是离开一会会,回来的时候白言就醒了,可似乎在哭?“你怎么哭了,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没关系的,梦里的都是假的,爸爸说吹一吹,噩梦就都跑走了。”
荣荣只以为白言是因为做噩梦才会哭的,没有注意到她抱着自己的第二三武魂。
听到宁荣荣说爸爸,白言凝望着手中的武魂,笑着道,“不是噩梦,是梦到了爸爸,有些想念他。”
宁荣荣听到白言这样说,不免想到了白言作为魂兽,她爸爸应该也是。白言的话,意味着他爸爸可能已经……
“没关系的小八,现在我们陪着你。”宁荣荣不敢多说,怕白言伤心,“对了,小八你饿了吗,我拿点东西来给你吃。”
说道吃食,白言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有几天没吃了,砸吧砸吧嘴巴,白言笑嘻嘻道,“我没事了,可以下床的,我们一起去吃。”
收起武魂,白言掀开被子利索的下了床。
“剑爷爷看到你醒了,一定很开心。”宁荣荣拿来披肩给白言披上,手挽着她放慢脚步。
白言被她的行为逗笑了,“荣荣,不用这么小心翼翼,我没事了的。”倒不是不喜欢被挽着,只是荣荣走的太慢了。